还没想起这一朝,哪天反应过来了要将大东家藏回深宅,也不知会不会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
尔后许许多多的事情都证明,于掌柜想多了。
北域地广人稀,云岭村占地不小,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小院。许多人家的院子里都摆着酒坛子,更多的藏酒则深埋在地下。
文家在村子里算是薄有资产,毕竟有亲戚在安易府,酿出来的玉米酒拉到城中,能卖出好价钱。
所以文家的屋子也不小,正屋是一个大敞间加两个比肩的屋子,其中一间住着文家老太,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
大约七八日前,文老太跟着儿子去隔壁村吃了席,回来后没两天就有些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克化不动的样子。家里人都以为她吃坏了肚子,起先也没当回事。过了几日,文老太开始发烧,伴随着更强烈的呕吐,儿子儿媳这才慌张起来,忙请了赤脚大夫过来看,大夫看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他们想办法去城里医馆。大夫一走,文老太的病更严重了,大孙子文哥儿赶忙赶了个骡子,直奔安易府。
前日里唐大夫就已来过,给文老太看了诊,不敢贸然开方,只说了这病恐怕不太好治。是以今日再来时说是要给老太太医治,文家人都有些惊喜。再看到几位医馆大人左右站着,毕恭毕敬的迎了一位极美丽的年轻女子进来,文家人都要惊呆了。
只是这些事,全然不在楚明熙的眼里。她站在大敞间里,径直问道:“病者现在何处?”
文哥儿已经二十好几了,是常进城的,见过些世面,忙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恭谨道:“祖母在卧房,这位……这位大夫请随我来。”
文老太刚吐了一场,家里几个媳妇忙乱的收拾了,可屋里的气味还是很不好。青黛捂了捂胸口,就连唐大夫都忍不住皱着眉。文哥儿自知唐突了贵客,一个劲儿道歉。楚明熙没说什么,走到土炕边,先看了看病者的脸色。
老人家的双颊已经凹下去了,明明发着烧,脸色却偏黄。
唐大夫不等青黛动手,先从自己的药箱里取了脉枕出来,垫在老太太的手腕下。
楚明熙凝神静气,垂着眼眸诊了一会脉,这一诊,她的心却有些沉了下去。
屋里众人都看着她,她却没说话,探身将老太太的眼皮子翻起来看了看,又示意于掌柜过来,也给老太太诊了脉,两个人交换一下眼神,沉默着,走了出去。
北境这边的规矩,媳妇们都留在屋子里伺候老人,只有几个儿子孙子跟着进了敞间。
楚明熙凝着眉,淡淡道:“屋漏脉。”
于掌柜微微躬着身,回道:“是。病者脉象时有时无,如屋漏水流,半时一落,许久才得一滴。”顿了顿,沉声续道:“胃气已绝了。”
最后这句说得直白,满屋子里的人脸色都是一变,文家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敞间里一时间很安静,只看得到日光落在地上一线一线的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