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说”
“嘘……小昭,别说什么更让我生气的话了,我现在很想杀人。”
他走过来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脱下他的睡裤,然后半蹲下来脱他被雪浸湿的袜子,留昭只好踏进浴缸里,热气熏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只有哗哗的水流声,留昭冰冷的四肢在热水的包裹下慢慢暖和起来,崔月隐站起来说:“洗好了出来。”
他走出浴室,留昭精疲力尽地靠在温热的瓷砖上,他思绪有些迟滞地想,刚刚孙思是说崔融出了车祸吗?
他来的时候开的是什么车?驾驶座是相对安全的位置,而且他的车都很好,不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故。
“留昭少爷,您的衣服放在外面了,先生等您一起去医院。”
留昭穿着浴袍出来,他换好衣服,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带上帽子和围巾,推门出去,一个陌生保镖等在外面,带他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留昭拉开车门,崔月隐坐在后座上,低头看着手机,神情很冷漠,他不止是冷漠,还有傲慢和威压感,是他曾经见过,但很少亲自接触的一面。
留昭弯腰坐进去,沉默地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
轿车驶进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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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融所玩的游戏,无论是金融还是围棋,都有着局势微妙而瞬息万变的特征,但他们本质是服从规则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有着数学的美感。
因此混乱、失序、倾斜……都格外能挑动他的神经。
雪地里的追逐,父亲领口上的抓痕,留昭格外坚定地拒绝相信那份调查报告的态度……老宅里的种种细节在他脑海中偶尔闪回。
远光灯照亮了黑暗中的道路,崔融开车回别墅时,一些细微的不协调刺着他,他的思绪有些漫无目的地游荡,大部分时候还在想那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吻,某一刻,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孙思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他们在中庭花园分开,走进父亲的书房之前,他想着留昭唇上的伤,回头望向他的背影。
他进的是父亲的卧房。
车开在一处弯道上,远光灯中出现前方的护栏,崔融在一瞬间回过神来,用力踩下刹车向外打方向盘,随着一声巨响,深灰色宾利撞上了山道的护栏。
崔融困在安全气囊和座椅之间,血染湿了他的眼睫,他用力睁开眼,试图去掏手机,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摸索到了衣兜里的手机。
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另一个电话打给自己的生活助理。
轻微的动弹都让他眩晕,崔融趴在沾满血的安全气囊上,鲜血缓慢地滴落下来
【我会死吗?】
不,他甚至伤得算不上重。
那一刻,自怜自艾的情绪让崔融发出自嘲的低笑,他又一次想,他去的方向是父亲的卧房。
而父亲有一个会抓伤他的情人。
他说不要信夫人的话,这是崔月隐对他的惩罚,是他的把戏。
这才是惩罚,不是玩笑一样的禁足。
这真的只是惩罚吗?崔融试图去回忆他们的相处,但他得到的只是模糊的印象,在年幼时他们当然非常亲密。他十几岁时的一个傍晚,母亲带着循去维港探亲,他独自上完网球课回来,路过父母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音乐,房门半开着,昏暗的夕阳让一切都变得很朦胧,房间里的父子两人光着脚,父亲让留昭踩在他的脚背上,教他跳一首舞曲。
他们的动作很优雅和谐,孩子抬起脸问:“daddy,我学会了能参加你的宴会吗?”
“当然不行,小昭。”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抽泣起来,但仍然被搂在怀中跟随着父亲的舞步,直到房间里终于响起一声叹息:“嘘……小昭,哭得小声一点,你要让我们听不清音乐了。”
如此亲密无间又令人无法承受的注视。
从少年时代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充满依恋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