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芒面色不改,甚至看到那出鲜血淋漓的伤口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才知道这边的血迹都不是阮秋的血。

阮秋后抵着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的样子,头上有亮晶晶的饰品,像要把自己变成有着亮晶晶菌盖的张角的花蘑菇。

只不过头上的很多小饰品有些松了,垮垮地缠绕在卷卷的毛发里。

一边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人类同伴,一边是只非人的怪物魅魔,无需多言,局势舆论显而易见地都是刘焱占优,更何况阮秋又这样一言不发,明显就是心虚的样子。

是个人都知道要站在哪一边,也都知道要杀了这只怪物了。

于是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顾芒不退反进,走到阮秋前面不到一步远处。

然后,弓下腰,伸手给阮秋重新卡了一下小卡子。

三人??????

后者反射性瑟缩了一下,同样目光震惊,又退无可退,小卡子把滑落额角的碎发别了上去,露出一双黑水样的眼睛。

目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眼里心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顾芒声音很轻:“头上戴着的是什么?”

阮秋一怔,抬起头,嘴角还染着血,唇瓣上的血珠顺着流到下巴。

他就这样莫名而迟缓地看着顾芒,茫然的样子像受伤的小兽,实在惹人怜。

顾芒安抚地笑了笑说:“好看。”说完低头去拿帕子,这时候就得感激原主的穷讲究,随身都带着帕子。

阮秋尾巴都不会动了,又眨了一下眼睛,在这双安抚的视线下,前所未有的羞耻心诡异地一截一截冒了出来,关节的积液变冷,血液发凉,混合一种奇异的珍视,让他像阳光下的苔藓,麻木地无法移动又无处遁行。

他的视线落到顾芒拿出的帕子上,空洞的眼睛里才显现出一丝了然。

对啊,帕子,要擦干净,他脏兮兮的。

洗一洗,要去洗一洗。

太脏了,会弄脏他的帕子的,不配被这样对待...

该洗干净的,洗干净才能回来见他。

他终于不再埋头蹲腰,却也不发一言,踉跄着起身转身想要离开。

顾芒愣了:“你去哪?”

阮秋深埋的头和发上晃眼的装饰形成一种违和的矛盾感,他一声不吭,转头已经要走。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要去哪?”

顾芒用力拉住阮秋的手腕,后者被后作用力牵制着失魂落魄地回弹,露出一张焦急至极的脸。

“不...不...”

阮秋瞳孔极具收缩,浑身绷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行,不能让他碰到自己,不然会把他也弄脏的!

顾芒心里越来越有种不详的感觉:“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

话音未落,握住阮秋的手就被狠狠甩开,那力道用的很大,顾芒极力稳住身形才只是堪堪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免于被甩到一边,后座力连带震得顾芒手臂都一阵阵发麻,胳膊肘关节刺骨地阵阵发疼。

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芒的身体比黄花菜都要容易折,比年糕还白的肘关节瞬间就青了。

偏偏这具身体还出人意料的娇气,痛觉比常人更敏感。这要是在主世界被这样甩一下肯定不痛不痒,搁在这里,顾芒生理性眼泪险些就飙下来了。

阮秋情绪很激动,顾芒又很快把伤到的胳膊藏到身后,声音也带上焦躁:“到底发生什么了?”

阮秋挥舞着胳膊躲着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不”,像把顾芒当成瘟疫一般,这样抗拒的态度针一样扎进顾芒的心里。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碰你,离我远点!”

他终于不动了,在离阮秋几步远的位置。

他为了他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里面,阮秋这样抗拒的样子和当众打他巴掌没有任何区别,手臂上的阵痛夹杂着心尖的酸涩,只用难堪和伤心不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