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交谈暂时停了下来。那?位姑娘把行李箱立在身前,趴上去立刻睡着了。

然而在这短暂的?间隙中,沈游川却突然想到,这些悲伤的?往事他连自己最亲近的?好兄弟伍山都没能张开口提起过,现在却对?着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宴凉舟倾诉。

沈游川察觉到对?方的?肩膀偷偷靠过来,像是一只受到启发挤过来,想用自己的?皮毛温暖他的?小动物。

他笑?了笑?,放轻声音继续说道:“小时候父母带我和妹妹去墓园里?做生?命教育,我们挨个看过他们碑上的?墓志铭。”

“我那?时学到了生?命的?温暖、美好与珍贵。可当多年?后我站在美国的?墓园里?时,只感到孤单、沉重和疲惫。

“我在墓园里?读过一个又一个墓志铭,只觉得很羡慕。因为?无论他们的?人?生?是精彩还是糟糕,是短暂还是漫长,他们都已经解脱了,平静地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我却独自徘徊在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找不到挣脱的?答案。”

那?小动物挤得更近了,像是十分?着急地围着他打?圈,慌慌忙忙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沈游川被逗笑?了:“还好在我想就?此躺下之前,我的?妹妹像奇迹一般地,很坚强地醒了过来。”

“于是我不得不振作精神。我们互相?陪伴着度过了最艰难的?两个月。可直到签证到期被迫回国,我依然四顾茫然。”

地铁一路前行,已经到了走出郊区的?一站,有一小拨人?走进车厢,三三两两地坐下。

一位踩着细高跟,背着名牌包的?靓丽女孩从另一个车厢走过来,看到沈游对?面的?座位上还有较大的?空位,立刻挨着边,远离人?群坐下。

沈游川旁边的?女孩依然伏在行李箱上昏睡。进入市区后车厢开始偶尔轻微晃动,行李箱小幅度地来回滚动,扯着她?左左右右地歪斜。

注意到她?的?沈游川挪动了一下脚,抵住了行李箱的?滚轮,而对?面选择独坐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犹豫了一下后,她?起身坐了过来,坐在女孩的?另一侧抵住了晃动的?行李箱的?另一边。

行李箱上的?女孩终于又能睡得安稳起来。

沈游川转头看向宴凉舟,帽檐下的?眼睛弯出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像悄悄盛开的?花朵。

宴凉舟默默看完一切,心底仿佛也悄悄开出一朵小花。

一站又一站,渐渐嘈杂的?车厢中,沈游川把头凑过来,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悄悄传授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回国后,我到了华京。因为?要准备高中入学资格考试,我每天会坐地铁到图书馆去学习。”

“也就?是这时,我渐渐明白了。”

宴凉舟顺着沈游川的?视线望去,在逐渐拥挤的?车厢内,他看到了睡眼迷蒙,头发炸毛,骂骂咧咧痛斥老板不做人?的?上班族;

看到了背着书包,举着课本?,临时抱佛脚疯狂背abandon的?学生?党;

看到了步履蹒跚,扛着大肚子的?孕妇和拎着病例一脸紧张的?丈夫;

看到了晨练结束结伴归家,一起嘟囔讨论超市菜难抢的?老年?闺蜜团……

他们或许各有各的?烦恼和不如意,但都如此鲜活、平凡、又用力地活着。

又是一个报站声响起,沈游川身边的?女孩迷迷瞪瞪地醒来。她?按着行李缓慢地站起身。

沈游川不动声色地收回脚。

即便?没有察觉到陌生?人?隐在暗处的?体贴,可那?份善意或许在冥冥之中依然带给她?了些许力量。

小憩了片刻的?女孩脸上犹带泪痕,可神情却已经坚定下来。

她?拖着行李,搓了搓脸像是为?自己打?气,然后头也不回地奋力挤进人?群离去了。

沈游川拉低帽檐,有些不自在地提醒宴凉舟:“宴老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