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

“不累,但我妈觉得我累,一直让我吃吃睡睡。”夏炎看一眼床头的洗好的水果,一串刚摘的葡萄和几颗橘子,橘子梗上的绿叶滴翠,看起来十分新鲜。

“是吗,”陆周瑜的声音带一点笑意,“那多吃点。”

拿起一颗橘子剥,夏炎简单讲了今天典礼的流程,和接下来几天的安排,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周瑜听到,劝他还是睡一会,但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夏炎就问他有没有喂鱼。

“中午喂过了。”

“好……那我睡一会儿。”

“夏炎。”

“嗯?”

“你接下来几天都在当地吗?”

“在,”夏炎把枕头放平,重新躺回去,音调变得懒洋洋的,“怎么了?”

“没事,”陆周瑜说,“天气预报说你那里后几天会降温。”

“我带了厚衣服。”

“你睡吧。”

晚上夏正炀回来,一家三口吃团聚饭,菜都是从院子里摘的。夏炎第一次知道,他爸妈除了会研究稀有金属,种菜也是一把好手。

吃过饭,果然如陆周瑜所说,气温下降,狂风隔着门在屋外吹,他有些担心:“外面种的菜没事吧?”

“吹过反而长得更好。”夏正炀说。

夏炎点点头,他五谷不分,更不懂原理,只是想起陆周瑜家的后院,那些疯长的叫不出名字的藤蔓和花卉,也是一年一年被风吹雨淋,才长得那么高那么密吗?

三个人聊到很晚,从一开始带有刻意亲密的隔阂,到后来真的放松下来,夏炎讲了许多工作上的趣事,也讲季启林对他的照顾,而后猛然想起来,他向季启林坦白性取向,但不确定季启林有没有跟他爸妈说过。

应该没有,季老师不是那种人。

他神思恍惚的模样被娄瑞看在眼里,但没有追问,只是说:“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去沙漠公园,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夏炎点头说“好”,“晚安”。

风还是太大了,从窗缝钻进来,发出细密的咻咻声,夏炎躺回床上,总有种枕在风沙上的错觉,尽管他们住的地方离真正的沙漠还有近百公里。

这地方是很干燥,才来半天,嘴唇都有点裂开,喝了很多水也无济于事,又忍不住总是舔,蛰得疼了,他忽然站起来,走到衣帽架前往包里摸,摸出一颗糖,葡萄味的。

吃完又去重新刷了牙,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家人去沙漠公园,还在公园门口的石雕大门前请人拍合照,花二十块钱洗出来一张,后来被娄瑞裱上相框,放在电视柜上。

娄瑞和夏正炀的退休手续陆续办妥,又要紧锣密鼓地准备入学资料,他们被当地一所高校返聘,两周之后就要报道。

家里没人的时候,夏炎就到院子里闲坐。他买了一架藤编的吊篮躺椅,就安置在葡萄藤下,每天坐在上面吱呀吱呀地晃,很是惬意。

在躺椅上除了吹风,就是和陆周瑜打电话。夏炎接听电话时,就把腿脚也收进吊篮,整个人像蜷缩在蛋壳里,等结束,腿都麻了,要缓很久才能下地走路。

也没什么重要的话说,似乎碍于他们还处在恋爱当中的冷静期,话题就自动筛出暧昧的成分,聊各自的生活。

吊椅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夏炎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在西北的所见所闻。

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的壮阔,也有绿洲泉水的柔和。这里日照时间比海城要长,一天很慢。入夜后,天不是黑,而是一种密度很大的深蓝,星星和云都低垂,仿佛触手可摘。

四五天过去,夏炎已经基本适应这片土地的干燥少雨,以及时不时的风沙侵袭,他甚至形容,风沙就像粗糙一点的雪粒。

而陆周瑜很少接话,也很少发出声响,但在夏炎停下之后会第一时间问“还有呢”,于是夏炎只好讲更多。他说到“听说最近会有流星”时,娄瑞恰好从花园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