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住在照山堂的李家表哥,往麓山上的进贤书院去了,说是有篇文章需要请教山长。
麓山远在西郊,光是一去一回恐怕就要花费一日光景,何况还要上山。
燕鸣歌问过照山堂的婢女了,说是李家表哥明日之前会赶回来的。
故而这份赔礼她只好暂且收着了。
恰好今日谢远又来向老夫人请脉,燕鸣歌干脆就留了他用膳,二人在婵娟院里下了一晌午的棋,叫她这个臭棋篓子玩得痛快淋漓。
天色不早了,才从麓山下山的李成蹊乘着马车急急忙忙地往城里赶,生怕城门关了,今夜就赶不回去了。
临行前姨母就暗暗嘱咐他,定要在明日之前回府。
明日是什么日子,还是姨母提了一嘴他这才知晓的。
故而李成蹊向山长沈延谨请教完文章后,又求了副字。
原本沈山长愿意见他,也是因为从前他在乡试中了解元时,那篇策论传阅至进贤书院,山长翻阅过后又删减了几句,叫那篇策论读来更为朗朗上口却不改言微旨远,李成蹊便恭恭敬敬地借着这“一字之师”的名头拜谒。
沈山长又点拨了几句,谁知他竟提出这般请求。
要知他的字画千金难买,除了赠友人便少有外传,就连几个颇得他重视的学生都没有,而这位举人与他不过初次相见,他自然不应。
李成蹊见沈山长正欲拂袖离去,这才将事情始末说明,“学生心知此举唐突,只是……只是学生并未为自己所求,也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学生初来玉京,借居表兄府上,听闻表兄曾在进贤书院读书,便想着若能得山长题字便是今岁最好的生辰礼。”
话音刚落,山长停步驻足没有动作,李成蹊以为山长不愿,这才又恭敬请罪道:“还望山长恕罪,是学生莽撞了。”
“不知你表兄姓氏名谁?”沈山长悠悠开口问道。
李成蹊闻言,连忙道:“表兄陆昀字止渊,先生可还有印象?”
原来是止渊呐,沈山长点了点头,吩咐书童研墨,又叹道:“自当年一别,已经有三年之久不曾见到他了。”
没等李成蹊多问,就又听得沈山长关切问道:“不知老夫人身子骨可还硬朗?”
李成蹊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将他知晓的说给沈山长听,就见他又皱了皱眉,长吁短叹,再一提笔,遒劲有力的大字如笔走龙蛇般跃然纸上。
“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赠弟子陆昀”
是陆放翁的诗,却该是勉励深陷困境,不得重用的读书人才是,如今陆世子走得却是青云路登云梯,可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呢。
诚然李成蹊自是不会多言,收好了这幅字后再三谢过山长就匆忙离去。
沈延谨站在麓山上,临东而立,望着玉京的方向,想着却是三年前陆昀离京时向自己讨要一副字。
他作为老师却对他如缩头乌龟般自亲外放苏州的举动很是痛恨,便并未应允。
谁知三年光景过去了,他将苏州治理的极好,一回京就在吏部任职。
只盼着他如今初心仍在,莫要忘记三年前的苦难。
因着李成蹊归心似箭,车夫便将马车赶得飞快,眼见着城门即将关闭时,凭马车上挂着的陆氏族徽,这才进了城。
城中不许闹市纵马,李成蹊便想着买些零嘴给霄哥儿。
才停了马车,就见得一戴着幕离的女郎叫人推搡着向这边倒去。
李成蹊手忙脚乱地要去扶人,谁知那女郎瑟瑟地别过身,硬是撞在了车辕上,没一会就血流不止,洇湿了衣裳。
眼见着人受了伤,那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怕不好交待,当即撒腿就跑,瞬间没了个人影。
围簇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皆是唏嘘不已,悄声议论这小娘子只怕是活不了了。
即便是勉强活下来保住了一条命,只怕也难以嫁人。
瞧这小娘子衣衫都是好的,穿戴不似穷苦人家的,只是身边怎也不见个婢女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