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鸣歌听她发问,将提前让陆昀服用来避子丹药一事说给她听,可浮翠一语道破,“那日世子饮了不少酒,不知会否冲撞了药性?”
此话一出,燕鸣歌心都跟着颤了颤,便在去见霍昆那日回来的路上,转道去了药馆。
她戴着长至小腿的幕离遮面,向大夫讨要了一张避子汤还不够,更是开了足足多了两倍的药这才回来。
那大夫还好言相劝,让她切勿多用,否则日后伤身,恐再难有孕。
燕鸣歌嘴上功夫了得,在大夫面前糊弄过去后,回了婵娟院就嘱咐着浮翠流丹轮流煎药。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等服了这药,想来便没事了。
谁知却是叫这位神医撞见了。
也不知他是真没瞧清还是怎的,竟也没挑破。
就在燕鸣歌如临大敌时,就见这位神医慢条斯理地将起外祖母的病来,从病因到禁忌他都说的一清二楚,燕鸣歌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就懒了身子,坐的不似方才那般端正了。
谢远瞧她这副样子,不知怎的竟想起来幼时燕鸣歌跟着谢府私塾一起上学时的情形来了。
只是彼时他乃谢家嫡长子,长这些弟弟妹妹七八岁,先生偶尔躲懒,捉到他得闲,便由他来上课。
就能瞧见隔壁淮王府的小郡主和弟弟谢迟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日的零嘴是吃地瓜条还是松子仁?
即便是不说小话,心思也不会放在课本上,不是左顾右盼就是懒散着身子歪在席上。
谢远嘴角噙笑,又虚咳了几声,才唤回燕鸣歌的神来。
偏她这人脸皮厚,竟也不觉得尴尬,干笑两声后问道:“不知神医可还有旁的事?”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谢远眸色幽深,倏地一沉,再抬眼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清明。
他该猜到的,时隔多年,他容颜已改鬓毛衰,早就不复从前模样,她没有认出来也是应该的。
只是谢远到底是有几分心有不甘,他余光一扫,压低了声音,“不知郡主身边的这些人,可是能信得过的?”
燕鸣歌的视线也随着他落在两个婢女身上,便知他是要说些她们听不得的话了,便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了。
浮翠流丹告退后,侯在门外的廊庑下,若是里头有什么动静,也好第一时间听见。
屏退了旁人,谢远将另一只络子里的陶埙拿了出来。
形似鱼形三寸长,前六后二八个音孔,精巧便携已是难得,想来材质也是不俗。
燕鸣歌随口赞叹了一句,“这只埙不是俗物。”
谁知谢远当她想起来了什么,又追问道:“不如郡主说说不俗之处所在何处?”
这话倒是将燕鸣歌问住了。
世家贵女都会的琴棋书画,她尤善棋,其余的都也只能算是过得去。
就连陶埙这样的乐器,依稀记得只有隔壁谢家哥哥喜欢。
若是没记错,她曾经将他那只异常珍贵的紫砂陶埙打碎,为了赔罪,后又陪着他亲自往西郊瓦窑走了一趟,在他的指点下烧出一只埙来赠给了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燕鸣歌再看这只陶埙怎么看怎么眼熟。
心中有个念头一晃而过,燕鸣歌忍不住惊诧问道:“莫非你是谢家哥哥?”
这样生疏的称呼,谢远鼻头一酸,复尔又道:“小鸢儿长大了,怎生的还与哥哥客套起来了,唤我表字行之就是。”
燕鸣歌讪讪点头,道了句,“行之……哥哥。”
谢远眼里的笑并不见底,就见燕鸣歌颤颤问道:“这么些年,行之哥哥都去哪了?”
那年谢家子孙死的死伤的伤,燕鸣歌心中悲戚万分,却也做不了什么,只偷偷为他立立衣冠冢,又在云隐寺立了长明灯。
说来也可笑,她本不信神佛庇佑,却在当时也急的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打听他的音讯,还是父王看不下去,提点了一句,说她说是心里实在难受,便去云隐寺为他立一盏灯吧。
燕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