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重的威压之下,温寒烟浑身近乎脱力,指尖的布料一点点地抽离出去。

再坚持一下。

温寒烟拼尽全身的力气勾动手指,将?几乎在罡风中滑脱出去的衣料,艰难地扣在指尖。

她下意识调转起全身灵力,灵力早已在她这几番拼命之下几乎枯竭,经脉丹田皆是一阵隐隐的刺痛感。

这种痛温寒烟再熟悉不过。

五百年前?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筋疲力尽,每一次在云澜剑尊和季青林的默许下近乎丢了半条命,她都在品尝这种疼痛。

五百年后她苏醒过来?,浑身经脉尽断、丹田尽废,她无时无刻不体会着这种疼痛,然后在疼痛之中硬生生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在疼痛中找到她真心所向?。

这种曾以为是勋章,如今当作通往至高之处荆棘的疼痛,她早就习惯了。

这一次,无关责任,也无关立场。

她想将?怀中玄衣女子的身体保下来?。

只要再用力一点点。

温寒烟指尖几乎用力到被衣料蹭出血痕,巫阳舟的攻势已经近在咫尺。

许是他当真气急,动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温寒烟看?见护在她身前?的虹光,一点点在巫阳舟掌心破碎。

威压愈演愈烈。

想要活命的话,她该松开手了。

然而指尖仿佛被什么力量牵扯着,她放不开。

传来?阵阵撕裂痛楚的丹田猛然一震,仿佛平静的水面?陡然掀起漩涡,短暂的静谧之后,瞬间迸发出冲天的灵力。

灵力如狂潮般席卷过她每一处干涸的经脉,温寒烟莫名在这一瞬间仿佛拥有用不完的力量。

她顺势猛然带着玄衣女子飞身而起,下一瞬,巫阳舟便杀至她方才所站的位置。

“竟然突破了?”巫阳舟立在冰棺上,脸色阴冷,“有意思。但今天,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无论如何折腾翻看?,命还是要留在这。”

巫阳舟身形迅疾如风,攻势力道却重于千钧,撕裂空气再次折身而来?。

刹那?间,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温寒烟身前?,猎猎飞扬的玄色袖摆间一掌拍出,愈发冷冽的戾意和杀意铺天盖地而来?,生生将?巫阳舟逼退数丈。

“要她的命,你问过本座的意思了么?”

裴烬揽住温寒烟将?她送回空地上,视线在她怀中玄衣女子脸上微微一顿。

女子面?容沉静,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饱满的唇瓣弧度微扬,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笑着骂他几句。

年少时,不光院落中种满了白玉姜花,就连房中花瓶里也放满了白玉姜。

卫卿仪性情张扬又霸道,凡是她喜欢的,偏要宣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像她对?裴珩的偏爱一样?,恨不得刻在脸上,日日为花瓶中添新的一模一样?的花,乐此不疲。

如今白玉姜花海依旧。

曾经爱花如命的人睡得太沉,顾不上了。

曾经嫌弃得不行?的那?个人却拼了命护着。

呼啸的罡风中,猝不及防看?见这张脸,裴烬觉得陌生。

依稀间,却又仿佛能够将?这张脸,和记忆之中那?个笑着折腾他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时间真正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感觉有什么特别。

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一千年。

这张脸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太久,久到曾经朝夕相对?的至亲之人,如今他看?着她的睡颜,也只觉得陌生。

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什么,尘封麻痹了千年的情绪仿佛找到出口,愈演愈烈。

“裴烬”

一道声音将?裴烬的思绪拖拽回现实?。

温寒烟浑身染血,青丝在罡风中猎猎狂舞。

分明看?上去单薄得仿佛下一瞬便要被风沙绞碎了,却依旧定定地站在她身边,用力抱着怀中的玄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