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在竹林之中蔓延的清香之中,格外沁人心脾。

就仿佛方才血池旁撕心裂肺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她刚一坐下,手中就被塞了?一杯茶。

“这次不吃白玉姜糕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卫卿仪笑眯眯道,“尝尝?”

温寒烟指尖微微用力,攥紧了?茶杯,却没喝:“您要离开了?吗?”

“是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卫卿仪手肘支在茶桌上,“所以?,我才留在这里,好好地?和你道个别。”

和她道别?

温寒烟愣了?愣:“不同裴烬道别么?”

“他?该说的话早已说了?,方才我了?却的不光是我和阳舟的因果,还有他的。”

卫卿仪望着竹林,倏地?开口,“其实,你和裴烬有几分相?像。”

她弯眸一笑,“只不过,你比他更合我的口味。”

温寒烟讶然?抬眸:“像?”

见她反应,卫卿仪忍不住笑出来:“你果然?不信。”

她上半身前?倾,动作柔和地?抚了?抚温寒烟发顶,像是春风在抚摸一朵干枯了?的花蕊。

温寒烟下意识否认:“我与他并非同路之人。”

就像裴烬说的,他们一正一邪,根本无法?相?融。

顿了?顿,她回想起眉心那?抹印迹,补充了?一句,“最多短暂迫于形势,共走?一段路。”

卫卿仪支着下颌,袖摆垂落下来,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一段路也有一段路的好。”她眯着眼睛拖长音道,“一段一段地?走?,便是很长的一条路了?。”

温寒烟愣了?愣。

卫卿仪似是困倦了?,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往软椅走?。

“我在这里睡得太久了?,在我死后,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一概不知情。”

她倾身凑到温寒烟耳边,“但我相?信,裴烬绝不会?做恶人。他只是有点笨,不太会?表达。”

温寒烟怔然?抬眼,卫卿仪朝她小幅度地?眨了?下眼睛,“自小就是。”

起了?一阵风,周遭景致想被风吹皱的纸面,卫卿仪的声音逐渐散入风中。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能再回来看?一眼。”

“谢谢你。”

悠扬的琴声缓缓散去,结界四分五裂,崩碎成无数残影遁入虚空。

一片废墟狼藉之中,玄衣女子气息已绝,阖眸躺在残破的冰棺里,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美梦。

冰棺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巫阳舟浑身浴血,艰难地?直起身,朝着他们看?过来。

这一眼仿佛望穿了?许多年,他看?见宁江州的雪,烛火燃烧得劈啪作响,裴珩坐在窗边看?书。

卫卿仪光着脚蜷缩在软榻上靠在他身边,时不时伸手掩住书页,惹得裴珩无奈含笑侧脸去看?她。她像是得了?逞,得意地?笑个不停。

他安静地?抱剑站在阴影里,透过窗柩去看?天边的月亮。

这时候耳边传来裴烬不耐的声音。

“整日缩在屋里,憋得无聊。”

一柄冰冷的剑鞘抵上他腰侧,黑发黑眸的少年眉眼嚣张。

“喂,我说你。”裴烬扬起单边眉梢,“敢不敢出去比一场?”

……

巫阳舟艰难地?喘息着,温度和生机从他身上极速流逝。

他就要死了?。

一定是因为这个吧,他自嘲一笑。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想到裴烬。

视野逐渐模糊,巫阳舟仿佛看?见那?道朦胧的黑衣身影,不疾不徐地?靠近。

他们曾经?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

如今却自相?残杀,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或许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