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跟紧他,支持到底。

安迹星情绪浓烈,那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喜悦,而是一种?近乎疯癫的狂热。

好在温寒烟眼下已晋阶羽化境,否则在他体内,难免受他情绪左右。

她压下一阵不属于她的诡异澎湃,凝神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此人必定就是幕后?之人。

然而无论她如何拼命抬头,记忆中?的视野,自始至终定格在那人灰扑扑的衣摆。

安迹星初化形时身量又不高,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他斗笠垂落下来?的流速。

记忆到了尽头,温寒烟正欲抽离元神,画面?冷不丁又是一转。

最后?的一段记忆,不似先前那般情绪热烈。

极轻,极淡,像一阵风。

那时的安迹星还远未开始修炼,不过山间再寻常不过一棵低矮的小榕树,一夜间被惊雷劈中?,引了山火。

山间寂寥无人,星野低垂,俯瞰着人间一处蔓延的火光。

它?险些就这样生生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烫死。

就在它?心生绝望之际,凌空洒下一片透明水滴。

冰凉的水珠覆盖上?它?的身体,它?心头一松,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便感?觉浑身疼痛愈演愈烈。

火势越烧越大了。

“哎哎,你干什么?!”

半空传来?一道破空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痛心疾首的高呼,“长嬴,那是酒!不是水,灭不了火!”

似是有另一人微微一顿,紧接着,一道清冽的灵力落下来?,瞬息间包裹住榕木,火苗应声而灭。

玄衣墨发的少年轻巧落下,怀中?抱剑,发尾高悬,一双漆黑的眼尾稍微上?挑,无言间,流露着几分久居高位的傲气。

榕木看得愣了,它?见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不只是样貌,体态,通身气度,它?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但就是……

令它?过目难忘。

仿佛他立在那里,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但这人身边却偏偏跟着一个人,白衣少年远远踱步过来?,一手?摇着折扇,可?惜得长吁短叹。

“……好好的一壶玉冰烧啊,我尝都舍不得尝一口,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云风越想越心痛,捂着心口悲从中?来?,“那可?是我求了流华师妹许久,她才好不容易赏了我的面?子长嬴,你知?道吗?那不是酒,那是我即将?发芽开花的爱情啊!你告诉我,你欠我这里的要用?什么还?!”

裴烬揉了揉耳廓,被这大呼小叫的动静吵得头疼。

“火已灭了。”

他最后?看一眼被烧掉了半截,黑黢黢的小榕树,目光微微一顿,片刻挪开,“走吧。”

云风倒也没当真指望他来?还,只摇头叹口气,自认倒霉地跟上?。

“这两卷你真的不要?”他翻出掌心,灵光掩映间,两卷缩成巴掌大的画浮现出来?。

“我一人拿着这些,未免太打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什么样子,我那古板顽固老头若是看见了,指不定怎么想我,说不定还以为我不务正业到杀人放火,强抢人家的东西。”

夜风拂过,一片榕木叶悠悠飘落而下,深绿色坠于如墨的衣摆间,并不起眼。

云风正欲接着说话,余光一瞥,看见裴烬身上?那片落叶,话音一顿。

一场山火,因祸得福。

这倒是个开了灵智的。

云风察觉到榕木对裴烬的依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对。

终究是裴烬救了它?一命,万物有灵,这榕木和裴烬有缘分。

许是他视线停留的太长,裴烬拧眉垂下眼,看见那片风中?颤颤的落叶。

他没什么所谓地将?榕木叶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