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躺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已经凉了,他眼白都充着血。
他死了。
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希望少爷....早日和这个小姑娘....修成?正果。”
车里完全没有可供活动?的空间?,燥热逼仄。
江衍鹤的手?机在陡然的变故里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在哪里。
太阳落山了。
海岸线这里,极少有车驶过来。
月光砸在破碎的汽车窗棂上。
海浪声哗哗作响,彻夜不息。
江衍鹤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车辆倾覆,他侧翻在地,耗尽所有心力,也没有办法爬出来。
没办法求救,没办法睡着。
他就这样安静的,一言不发?的,和死人整整呆了一夜。
没有人知道夜幕笼罩下,他想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清晨,日光熹微。
他才被晨练的人发?现。
整整五年,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憎恨着自己。
每次只要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就会陷入无比极端深刻的自厌情绪里。
方医生是?后知后觉的康佩帼找给江衍鹤的。
甚至江衍鹤都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全是?他查询之前的卷宗和走访江衍鹤的朋友知道的。
梁叔在车辆侧翻前就死了,并不是?死于车祸。
江衍鹤最初能听到他血液流逝的滴答声,到最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跌落的是?他自己腿部的血,安全气囊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招财猫的铃铛还被风吹得轻微晃荡。
被警车和消防救出来的时候。
江衍鹤没上救护车,径直去了警局。
Phallus戴着金丝眼镜站在车尾,一路随行,眼神冰凉又可怕。
“小鹤,你把?他害死了。”他夹着雪茄,轻声对垂着眼的静默少年耳语。
烟味薰着江衍鹤的神经,他咳嗽着就淡淡笑起来。
他的衬衫袖子上染着血渍。
他在警车的呼啸声中,用手?臂捂住脸笑了很久,笑够了,还在咳嗽,肺部像风箱一样,呼吸就疼痛。
他眼睛通红,看?着那个招财猫的铃铛:“是?呀,我把?梁叔害死了。”
江衍鹤不是?神,他也会有神经脆弱的时候。
但Phallus对江衍鹤的控制,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
梁叔头七的夜晚,江衍鹤已经绝食几天了。
歇鹤楼顶,浮在半空。
穿着黑衣的少年眼神黯然,跪在Phallus面前。
他肤色很白,神色恹恹,没精打采地垂着眼,隔着玻璃幕墙,盯着楼下川流不息的金色光带。
“这里美吗?”
“我没什么感觉。”
“小鹤在前几天,不是?还和朋友在家里玩得很开心吗。怎么在这里俯瞰芸芸众生,反而觉得无感了呢,权利巅峰,难道没有一丝畅快吗?”
“没有。”
“我前段时间?陪你去了一趟京都的朱家,出门在旧书店买了一本书,你觉得没什么意思?,扔在车库的那本,你还记得吗?”
“芥川龙之介《地狱变》”
“小鹤我告诉你,如果你一直这么孱弱,热衷逸乐。那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不管是?俯瞰还是?平视,永远是?地狱变的卷轴。”
“地狱。”
“小鹤前几天害死了一个人,难道不觉得自己满手?血腥吗,对梁叔的小孩来说,有你这个仇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狱。”
Phallus声音充满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