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可以。”太宰治偏开视线,看似目光散漫地盯着雪白的床沿看,实际余光仍把人全部笼罩在视线里。
他刚抬手,要去牵月见山早的手,对方已经摸索着把手指契合进他指缝,指腹轻轻搭在他手背,像是平常那样选择了最亲密的接触。
但说是平常,又如何算是平常。平常的时候,月见山早可不会虚弱地一连昏迷六天,在第七天也就是今天下午才清醒过来。
从第一天的坐在床边时不时就去探探呼吸,到今天枯坐在远处安静地看着月见山早被雪白的被子裹住的轮廓,他心里已经转过不知多少次“他是不是醒不来了”的念头。
到后来他甚至在想,醒不过来了也好这样,月见山早只是不会再说话、不会再动作;但同样的,也不会再受重伤,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死掉。
这不是很好吗?我也不用担心他醒不过来了,因为他本就不会再醒来了。这个念头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他心里。
那么,要这样做吗?毒药,或者其他什么说起来,十四岁的时候翻森先生放在诊所的笔记,是不是看到了能让人无痛变植物人的毒物配方?不过这个要定期下毒才能维持,而且下毒对象的神智是清醒的,要是早酱后来醒了,能听能想却不能看不能动,那样未免太折磨人了,这个不行……
他在心里否了几十种计划,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一种来,最后心说算了,何必折腾这些,早酱又不是醒不过来了。
……但是真的不会醒不过来吗?已经这么多天过去,医生说两天前就该醒过来了,可是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依旧昏迷着。
能醒过来吗?
不会有意外发生吗?
就算发生了意外……早酱也会为了他醒过来吧?电影、电视、小说、漫画,都是这样说的那么现实也一定会这样吧?
但他是足以让月见山早醒来的那个人吗?
月见山早对他,喜欢是有的,但是爱呢?又或者,那种爱,有到电影之类的艺术作品描绘的那种程度吗?
不,就算他没有那么重要,还有其他人,大家捆在一起,总该达到足够奇迹发生的重量。
虽然两天前早酱没有醒来,但是再过不久一定会醒来吧?只要能醒来,让他再等几天、几个月、几年,都可以。
所以,早酱会醒来吧?
……
各种念头在他脑内呼啸而过,所有纷扰的思绪最后凝结成两个称呼,交错出现。
早酱。月见山早。早酱。
在意识到月见山早的呼吸频率变动时,他的想法短暂地停在一句“我不会放过他”上面。这个想法甚至带点恨意,那股在心间滋生的阴暗扭曲的情感,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纠缠混杂在一起。
有恨吗?很明显吧。有爱吗?有啊。有愤怒吗?或许是吧。有怜惜吗?大概存在着啊。……
然后月见山早在他注视下睁开眼。
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自己行动了起来,低下头,捡起笔,装作一副在批改文件的样子。
笔尖在文件上胡乱涂画了一会儿,心脏怦怦地跳出激烈的声响,脑内的一切想法都清空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醒过来了。早酱醒了。
他垂着头,眼睛盯着被涂得不成样子的文件,耳朵和其他感官却不放过床那边的半点动静。
呼吸急促了一些,在警惕吗;动作很快地坐起来了,想离开这里吗;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躺回去了或者是又昏过去了?
最后一个念头让太宰治按捺不住,他起身,走向那边,在床边坐下,不错眼地盯着躺回床上的早酱。
醒着的、睁眼看我的、对着我笑的早酱。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会动的、会触碰我的早酱。
果然,之前那个让早酱醒不过来的想法太糟糕了。不应该那样想的,还是醒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