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霜松了一口气。
紫姑姑也连忙跪在地上。
一双着绣绮丝龙纹的云鞋踏进怡仙宫,玄色帝袍的女帝仿佛携着万钧气势,使人俯首称臣。
“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太后坐在宝座上不阴不阳道:“若帝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
若帝居中而坐,目光不偏不倚直视前方:“朕不来,如何知道父后居然要处死朕的人。”
“怎么?若帝,现在哀家连整顿后宫的权利都没有吗?”凤太后上一秒还铁青着的脸突然涌上一股委屈神色,他眼眶一红,泪珠便簌簌而下,伤心欲绝。
什么视后影后在凤太后这儿都弱爆了。
“哀家的鸡公主养了十年,就这么轻易被他糟蹋了,简直毫无人性,你也明知鸡公主对哀家来说有多重要,莫非还执意要偏袒他。”
“……”封霜内心咆哮:什么叫糟蹋?我只是吃了一只鸡,不要说得好像我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一样好吗?!
然而看着凤太后泪如雨下,封霜居然有一种迷之负罪感。
若帝对凤太后的眼泪无动于衷:“屈打成招的冤情,父后做的还少吗?”
凤太后见眼泪不管用,冷哼道:“紫儿。”
紫姑姑会意,躬身上前:“圣上,臣等不敢诬陷封贵侍,迎光殿之前的奴才所说,他亲眼见迎光殿后院厨房有鸡毛,加上封贵侍那日形迹可疑……”
原来上回封霜给若帝敬茶,那位小凤监去厨房取热水时,见到了地上鸡毛,心中存疑,却因紧张取水,并未多想,直到后来凤太后丢鸡的事传开,小凤监才想起到凤太后那儿告密,邀功请赏。
女帝照例面色不改:“那就传证人来。”
紫姑姑很快传了那小凤监来,谁知那凤监进了怡仙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只是瑟瑟发抖。
凤太后道:“你只需将你看见之事如实禀告圣上,有哀家替你做主。”
小凤监一抬头,见首位上女帝目光冷冷落在自己身上,带来的冲击强悍无比,那目光隐隐如两座冰山,压得他心头大震,心跳失衡,顿时六神无主,三魂不见七魄。
“奴……奴才……”
叩!若帝将手中茶杯置在桌上,传出略重的一声。
仿佛最后一根弦断了,那小凤监浑身一顿,当场翻白眼,竟被吓晕过去。
凤太后气道:“没用的狗奴才!”
若帝站起身道:“既是如此,看来也审不出什么,就此罢了吧。”
凤太后仿佛气疯了,他眉头紧竖,狠声道:“来人,把这没用的奴才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剁成肉泥喂狗!”
封霜心里一震。
几个女侍卫进殿来,把晕倒的凤监一人拉一脚拖出去。
出门时,小凤监的脑袋重重磕在石槛上,刺眼的血沁湿了石头,而侍卫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如同拖一只待宰的猪一般没有感情。
这血刺痛了封霜的眼。
他感觉被磕在石头上的是自己的脑袋,仿佛有什么在疯狂拉扯,某种沉重的东西轰开了一道封闭的世界。
他一直以来在麻痹自己,他一直在刻意逃避这个该死的世界。
然而眼前的一切都在逼着他去认清事实。
封霜转头去看凤太后,对方目光阴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所有人脸上的麻木,仿佛理所当然。
“为什么这样?”
“什么?”凤太后皱眉。
“为什么要杀他?”封霜声线压抑,清中夹沙。
“没用的奴才杀了便杀了,需要理由?”凤太后冷笑。
“你放了他,我承认好了,是我干的。”封霜闭上眼睛,仿佛一直压在他胸口的东西被挪开了,一口浊气从肺腑中吐出。
如果彻底直面现实,会变得轻松。
好像也不是很糟。
若帝瞥过眼神看他,眸中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