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融入她的骨血,每拔出一点,都要痛得死去活来一次。

她也是在这件事上,才知道自已原来这般优柔寡断。

这一年多来,长久独自一人发呆的时光,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折磨她的从来不是祁时风。

而是她心存幻想的期待。

她不肯放过自已,陷在这沼泽里,泥水已经没过了嘴边,她还是不肯放掉拽着枯草的手。

苦苦撑着,时时刻刻担心着枯草的断裂。

她明明心里知道,无人会来救她。

不如沉入那沼泽地里,向死而生。

这场她精心策划的捉奸,就是她给自已的最后通牒。

她要亲眼看着那个男人躺在别的女人身边,然后告诉他,也告诉自已:弄脏的东西,她不要。

所以她抬头看向沉晏的眸子中,还隐藏着几分兴奋。

“沉晏,你不该担心我,该庆贺我,即将迎来重生。”

夜色中,她眉眼一如少女时期明艳,表情不是高兴,更像是赴死。

沉晏没理由拦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路过他身边时,她被夜风吹起的衣摆短暂擦过他的手背。

幽香扑鼻,他无端觉得很烦躁。

所以许听雨走后,他也没回头,而是靠在了饭店门前那金碧辉煌的柱子上,掏出打火机。

蓝色的火光窜起,将他一双如春夜桃花的眉眼,照得沉沉如沼泽。

有熟人先出门来,看到他倚在柱子上抽烟,整个人落寂萧条如惨遭人抛弃。

不由笑着上前调侃,“不是吧,沉少,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许家妹妹呢?”

当年沉晏对许听雨的喜欢,除了许听雨,大家都看得出来。

可那时候他犯了错,被沉家送出国,还没回国,许祁两家联姻的事情已经上了报纸头条。

这么多年过去了,沉晏回来从不提许听雨。

许听雨也如同消失了一般,自结婚后,就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今天这场聚会上,大家都在观察沉晏的反应。

却见他镇定自若,大大方方,不像是余情未了的样子。

大家这才放了心,又难免感慨这一对是有缘无分。

当年的天之骄女,矜骄少年,多少人情窦初开时的梦。

如今一个陷入婚变丑闻,一个流连花丛,更没有名声可言。

有个女同学悄悄说了一句,“还真是一起烂了。”

沉晏没理人,自顾自抽了一支烟,很快有车来接上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沉晏没喝多少酒,最起码,对他来说,不算多。

可他现在头痛得厉害。

倚靠在座位上时,他想起刚才同学问的那一句,“还惦记着许家妹妹呢?”

车窗外的霓虹落进他眼底,五彩缤纷的色泽都在那双桃花眸中化作深不见底的浓墨。

嗯,还惦记着。

她笑着让他庆贺她即将迎来重生的时候,他盯着她落霞云散的脸,单薄微白的唇。

突然很想吻她。

心底如深渊,欲壑难填。

她走过他身边,走上那辆车的时候,他想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骄傲如许听雨,如今被一个男人逼到那样的地步。

这一去,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如今她半点依仗都没有,如果祁时风执意要伤她,她大概会毁在今夜。

况且,人人都道,这个小姑娘,执拗起来时,像只刺猬一样无坚不摧。

可他知道,那都是假象。

她根根都是软刺,处处都是破绽。

要不然,她不会在少女时期,一边哭,一边大喊,“妈妈你根本不爱我。”

然后只要章秋一看她,她就会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