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能善致人之魂耳。”许生乃知符其妻之说也。明日早,诣赵十四,具陈恳切之意。赵生曰:“某之所致者,生魂耳。今召死魂,又今生人见之,某久不为,不知召得否?知郎君有重念之意,又神理已有所白,某安得不为召之?”乃计其所费之直,果三贯六百耳。遂择良日,于其内,洒扫焚香,施床几于西壁下,于檐外结坛场,致酒脯。呼啸舞拜,弹胡琴。至夕。令许君处于堂内东隅,赵生乃于檐下垂帘卧,不语。至三更,忽闻庭际有人行声,赵生乃问曰:“莫是许秀才夫人否?”闻吁嗟数四,应云:“是。”赵生曰:“以秀才诚意恳切,故敢相迎,夫人无怪也。请夫人入堂中。“逡巡,似有人谒帘,见许生之妻。淡服薄妆,拜赵生,徐入堂内,西向而坐。许生涕泗呜咽:“君行若此,无枉横否?”妻曰:“此皆命也,安有枉横。”因问儿女家人及亲旧闾里等事,往复数十句。许生又问:“人间尚佛经,呼为功德,此诚有否?”妻曰:“皆有也。”又问:“冥间所重何物?”“春秋奠享无不得,然最重者,浆水粥也。”赵生致之。须臾粥至,向口如食,收之,复如故。许生又曰:“要功德否?”妻云:“某平生无恶,岂有罪乎?足下前与为者,亦已尽得。”良久,赵生曰:“夫人可去矣,恐多时即有谴谪。”妻乃出,许生相随泣涕曰:“愿惠一物,可以为记。”妻泣曰:“幽冥唯有泪可以传于人代。君有衣服,可投一事于地。”许生脱一汗衫,置之于地。其妻取之,于庭树前悬一树枝,以汗衫蔽其面,大哭。良久,挥手却许生,挂汗衫树枝间,若乘空而去。许生取汗衫视之,泪痕皆血也。许生痛悼,数日不食。卢求著幽居苏州,识赵生,赵生名何,苏州人皆传其事。(出《灵异记》)
许至雍的妻子某氏,长得素净宜人,早年亡故,使至雍颇为伤感。每当风清月明而又无事可做的时候,每当笙停歌罢筵席散尽的时候,他都要怆然饮泣、悲叹不已。八月十五日晚上,许至雍于庭前抚琴赏月,不知不觉过了很长时间。忽然,他发觉帘屏后面有人走动,并且长吁短叹。许至雍问道:“什么人来到这里,想必有何目的?”好久,才听见有人说话,原来竟是亡妻!亡妻说:“如果你想与我相见,遇到赵十四,不要可惜三贯六百钱。”许至雍吃了一惊,爬起来正想问她,结果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从此,许至雍便经常想起妻子说的那句话,却不知道赵十四是个什么人。数年之后,许至雍到苏州游玩。当时正是春天,他看见十几个少年全穿着女人的衣服,乘坐画船,将去拜谒周太王之子吴太伯庙。许至雍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穿这样的服装?”对方回答说:“这个州里有位男巫叫赵十四,说的事情大都是准确的,为当地人所敬仰所崇拜。这些人都是赵十四的晚辈呵。”许至雍问道:“这位赵十四的法术,最拿手的是什么?”对方说道:“他最善于招人的灵魂。”这时,许致雍才知道这正符合妻子在梦中说过的话。第二天早晨,许至雍去见赵十四,表白心中恳切之情。赵十四说道:“我平时所招的,那是生人之魂;今天要我招死人之魂,又要让生人看见,这种事情,我可是好久不干了呵,不知道招来招不来?我知道,你向来很重情义,又在神明面前有所表白,我怎能不为你招之?”言罢,他算计了一下所需要的费用,果然是三贯六百钱?随即,赵十四便选择良辰吉日,在许至雍的屋子里洒扫焚香,把床铺几案放到西墙下,于屋檐外面结坛场,摆上酒肉。接着,赵十四吼叫着,舞蹈着,一边弹胡琴,一边拜仙。到了晚上,他让许至雍站在堂内东边的角落里,自己则放下帘子躺下来,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三更天,忽然叫见庭内有人话说声,赵十四便问:“你莫非是许秀才的夫人?”只听叹了几次气,答应了一声道:“是的。”赵十四说:“由于秀才诚意恳切,我才敢前来相迎,夫人不要责怪呀。请夫人入堂——”顷刻,像是有人揭开帘子,果然是许至雍的妻子。她淡服薄妆,拜见赵十四,然后徐步走进堂内,面朝西而坐。许至雍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地说“你来到这里,是不是受了什么冤屈和强横?”妻子说:“这都是命呵,怎么谈得上冤屈和强横呢?”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