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案归着了归着,据情转奏。当朝的圣人最恼的是贪官污吏,也还算法外施仁,止于把他革职,发往军台效力。不日批摺回来。那谈尔音便忙忙交官项上库,送家眷回乡,剩了个空人儿,赴军台效力去了。只是这些金银珠宝,千方百计才弄得来,三言二语便花将去;当日嫌它来的少,今日转痛它去的多,也是最可怜的。他见过乌大人之后,不曾等安老爷交官项,早替他虚出通关,连夜发了摺子,奏请开复,想在钦差跟前,作乌大人的情面;也是发于天良,要想存些公道,只是迟矣晚矣。
安太太那边,自从张金凤进门之后,在安太太是本不曾生得这等一个爱女,在张姑娘是难得遇着这等一位慈姑,彼此相投,竟比那多年的婆媳还觉亲热。那张老夫妻虽然有些乡下气,初桌时众人见了不免笑他;及至处下来,见他一味诚实,不辞劳,不自大,没一些心眼儿,没一分脾气,你就笑他,也是那样,不笑他,也是那样,因此大家不但不笑他,转都爱他敬他。虽是两家合成一家,倒过得一团和气。
这日安老爷收到乌大人的帮项,那日把文书备妥,如数交纳,照例开复,又因此地正在官场有事,自己不好出去,便告了二个月病假。早有公子领着家人们预备轿马前来。安老爷离了土地祠来到聚合店,安太太迎了出来,老夫妻本来伉俪甚笃,更兼在异乡、同患难,又想到公子这场落难,彼此见了十分伤感,亏得公子一旁竭力劝慰方住。安太太便叫媳妇出来拜见。安老爷一看,又叫她近前来细看一番。因向太太道:“我告诉玉格的话,想来都说到了,不必再说。这个孩子,天生的是咱们家的媳妇儿,等着消停消停,就给他们办起这件喜事来。”安老爷不吃烟,张姑娘便送上一碗茶来。一时亲家太太也来相见。这亲家太太,可不是那两日的亲家太太了,也穿上了裙子;好容易女儿劝着,把那个冠子也摘了。见了安老爷,拜了两拜,口里说:“好哇,亲家,俺们在这里可叨扰了。”安老爷也和她谦了几句。人回亲家老爷进来了,安老爷迎进来,见礼归座,着实谢了谢他途中照应公子。张老道:“亲家不要说这话。我的嘴笨,也说不上个什么来。暗都是一家人,往后只有我们沾光的。就只一件,我在家贫苦惯了,这几天吃饱了饭,竟自呆着就困了。亲家这不是你来家了吗?有啥笨活,只管交给我,管作得动。不的时候儿,这大米饭,老天可不是叫人白吃的!”安老爷听了道:“就是这样,如今我第一桩大事,就是你这个女婿,他只管这么大了,还得有个人儿招护着。这几日里边有个媳妇,不好叫她在里头不周不备,我可就都求了亲家了。”张老爷连忙答应。安太太道:“这几天就多亏了亲家老爷疼他!”一句话没完,张太太话来了,说:“啥话呢,疼闰女有个不疼女婿的。”大家正说到热闹中间,人回河台乌大人来拜,把个张老夫妻吓得往外藏躲不迭。
一时鸣锣喝道,乌大人已到店门。安老爷说:“请进来坐罢。”说着,迎了进来,那乌大人先给师母请了安,然后又和公子叙了一向的阔别。提到前任谈公的事,安老爷倒着实感叹了一番。乌大人因道:“门生看老师没什么大欠安,为何告起假来?”安老爷便说:“有些琐事。”便把公子途中结亲一事略提了几句;只是不提那番骇人见闻的话。乌大爷也连忙道喜。又说:“此地总河的缺,已调了北河的同峻峰过来了,也是个熟人。老师完了私事,何不早些出去,门生既可多听两次教导;等那同峻峰来,也可当面作一番嘱托。”安老爷道:“说得有理,我事情一清楚,就出采的。”乌大人长谈了半日,告辞而去。早有那些实任候补的官员,听得乌大人到店来拜安老爷,长谈久坐,见安老爷又是大人的老师,那个不来周旋。也有送下程的;到后来就不好了,闹起整匣的燕窝,整桶的海参、鱼翅,甚至尺头珍玩,打听什么贵,送什么来。老爷一概都璧谢不收。
那日,安老爷迎宾谢客,忙得半日不曾住脚,一直到下半日,才得稍停。那张姑娘便送过头帽子来,请换帽子,伏侍得直象个多年的儿媳妇,又象个亲生的女儿。安老爷看了,自是欢喜,因对太太道:“我们如今事情正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