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证同心姊妹谈衷曲 酬素愿翁媪赴华筵(12 / 20)

侠女奇缘 侠义小说 32100 字 2个月前

,满屋里叠落的图书四壁。何小姐自幼也曾正经读过几年书,自从奔走风尘,没那心思理会到此,如今心闲兴会,见了许多字画,不免赏鉴起来。一抬头,先见正南窗户上槛,悬着一面大长的匾额,古宣托裱,界画朱丝,写着径寸来大的四角方的颜字。何小姐要看看是何人的笔墨,先看了看下款,却只得一行年月,并无名号。重复看那上款。写着老人书付骥儿诵之,才晓得是公公的亲笔。因读那匾上的字,见写道是: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宾,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罔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勿贰以二,勿叁以三,惟精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特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须臾有间,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厘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败。呜呼!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何小姐看了一遍,粗枝大叶,也还讲得明白;却不知这是那书上的格言,还是公公的庭训,只觉得句句说得有理。暗说:“原来老人家弄个笔墨,也是这等丝毫不苟的!”因又看那东隔断方窗上头,也贴着个小小横额子,却是碗口大的八分书,写的是:“弋雁听鸡。”上款是龙媒老弟属,下款是克斋学隶。这两句诗经,姑娘还记得。又看方窗两旁那副小对联,写得软软儿的一笔赵字,写着:“屋小于舟;春深似海。”却是新郎自己的手笔。何小姐心里想道:“这屋小于舟,不过道其实耳;下联的意思,就有些不大老成,不是老人家教训这段格言本意了。”一面回头又看那身后炕案边挂的四扇屏,写的都是一方方的集锦小楷,却是诸同人送的催妆曲。大略看了一看,也有几句庄重的,也有几句轻佻的,也有看看不大懂得的。和张姑娘一路说笑着,便站起来到大案前,看西墙挂的那幅堂轴,见画的是仿元人三多图,落款是友生声庵,莫友士写意,姑娘都不知这些人为谁。

又看两旁那幅描金朱绢对联,写的是:“金门待奏贤良策,玉笥新藏博议书。”上款是奉贺龙媒仁兄大人合卺重喜,下款是问羹愚弟梅鼎拜题并书。何小姐看了一笑,因问道:“这梅鼎是谁呀?是个甚么人儿呀?”张姑娘道:“他也是咱们个旗人,他们大爷称呼同大人,现任河南河道总督。这梅少爷,是公公的门生,又和玉郎换帖,所以去年来了,公婆还叫我见过。昨日他也在这里来着,姐姐没听见进来闹房的那一群里头,第一个讨人嫌,吵吵不清的就是他。公公可疼他呀,常说那孩子有出息儿。”何小姐道:“这孩子儿呀!我只说他没出息儿。”张姑娘道:“姐姐怎么倒知道他么?”何小姐道:“我何曾知道他。你只看他送人副对子,也有这么淘气的么?”张姑娘听了这话,又把那对子念了一遍,才笑起来:“果然姐姐这一说破了。再看那待字新字,下得尤其可恶,并且还不能原谅他无心。昨日姐姐只管在屋里坐着,横竖也听见他那嘴的厉害了。”二人说着,转到卧房门口。何小姐抬头看门上时,也有块小匾,写着“瓣香室”。心里想道:这“瓣香”两个字,倒还容易明白。只是题在卧房门上不对。啊!这卧房里可一瓣心香的供奉谁呢?一面想,一面看那匾上的字,只见那纵横波磔,一笔笔写得俨如铁画银钩,连那墨气都象堆起一层层似的,配着那粉白雪亮的光绫儿,越显黑白分明得好看。及至细看才知不是写的,原来照扎花儿一样,用青绒绣出来的,那下款还绣着“桐卿学绣”一行行楷小字,还绣着两方朱红图书。何小姐道:“这倒别致,这桐卿又是谁呀?手儿怎么这么巧哇!这个人儿在那里?我见得她着见不着?”张姑娘道:“姐姐岂但见得着,只怕见着她,叫她绣个甚么,她还不敢不绣呢!但是这个人儿,她可只会绣不能写,这块匾的蓝本,是她求人家写的。”何小姐只顾贪看那屋子,也不往下再问。说着将要进门,张姑娘道:“柳条儿你先进去,把玻璃上那个挡儿拉开得点亮儿。”柳条儿答应一声,先侧着身子过去。何小姐也随着进了屋门,见那曲折格子,是向西转过去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