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媳妇,不消说是和你同行了。太太果然要母子姑媳一时难离,也不妨同去。只留我在家,替你们作个守门的老叟,料想还不误事。”
安老爷只管讲了这半日个,这段话却是拈着几根胡子,闭着一双眼睛讲的。何以故呢?他要一睁眼,那副眼泪也就撑不住了。舅太太见安老爷这样子,便点点头,瞧了安太太,和安老爷说道:“你们这个家,可就当成个模样儿了。”便听安太太和老爷说道:“依我想,这件事,不必定忙在这一时。玉格起身,尽有日子呢!老爷今日才到家,且歇歇儿。索性等消停了,斟酌斟酌,究竟是谁该去,谁不该去,谁能去呀,谁不能去呀,且定规不迟。要说老爷一个人儿在家里,我就跟着他们出去,也断没这么个理!我不出去,又怕这两媳妇儿万一在外头,一时有个什么喜信儿呢,没个正经人儿招呼她们。我的意思,还是请大姐姐替我们辛苦这趟。⋯⋯”老爷还没听完这话,便道:“一个何家媳妇,已经劳舅太太辛苦那场,此时这等远行,却怎的好又去起动?”舅太太说:“哎呀!不用姑老爷这么操心了,姑太太早和我说明白了,我左右是个没事的人,乐得跟他们出去逛逛呢!”老爷见舅太太这等爽快向热,心下大悦,连忙打一躬,说:“这个全仗舅母格外费心。”舅太太被安老爷累赘得不耐烦,她便站起身来,也学安老爷那个至诚样子,还了他一躬,口里说道:“这个愚嫂当得效力的。”她打完了躬,又望着大家道:“你们瞧这样儿,犯得上闹得这步田地。”惹得大家无不掩口而笑。
安公子方才听老爷那头吩咐,正想把金、玉姐妹现在有喜,并自己打算不带家眷,留她两人在家侍奉的话回明。听太太说了句老爷才得到家,先请歇歇儿,便不好只管烦琐。如今却又见他母亲给请了舅母同去,心里一想,这一来弄得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益发不便了,登时方寸的章法大乱。他却那里晓得人家娘儿三个,早巳计议得妥妥当当了呢!偏是这个当儿,老爷又吩咐他邓九公差褚、陆两个来的意思,要跟他出去的那段话,就叫他出去定夺行止,他无法,只得且去作这件事。安老爷这里便和大家说了说路上的光景,讲了讲邓九公那里的情由。紧接着行李车也到了,众小厮忙着往里交东西;有的交带去的衣箱的,有的点交路上的用帐的,都在那里等着见长姐儿姑娘,可此时只不见了长姐儿姑娘。
你道她此刻又往那里去了?书里交代过的,她原想着是大爷这番出外,大爷走到那儿,太太跟到那儿;太太走到那儿,她跟到那儿定了。不想方才听得老爷一个不去,连累太太也不去了。眼下太太和公子竟要母子分飞,她也谢三儿的窝窝在下了。登时心火上攻,急了个红头涨脸,又犯了那年公子乡试放榜,她等不着喜信儿便头晕的那个病了。连忙三步两步走到院子里,扶着柱子,定了会儿神,立刻觉得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衣裳的腰褙,宽宽就有四指;那个领盘儿,大了就有一圈儿;不差什么,连腰围儿都要脱落下来了。她便和别的丫头说道:“我怪不舒服的,家里躺躺儿去。太太要问我,就答应我作什么去了!”说着,一路低着脑袋,来到她屋里,抓了个小枕头儿,支着耳跟子躺下,只把条小手巾儿盖着了脸儿,暗暗的垂泪。她偏又头两天一时高兴,作了个抽系儿的大红毡子小烟荷包儿。这日早起,又托随缘儿媳妇儿,找人给装了一根玉嘴儿、湘妃竹杆儿的小烟袋儿,为的是上了路随带着,上车下店,使着方便。事有凑巧,恰恰的这么个当儿,随缘儿媳妇给她送了来。一进门儿,见静悄悄的没个人声儿,便叫了一声大姐姐。她听见有人叫她,这才扎挣着起来,问是谁呀?随缘儿媳妇一见她这个样儿,便问道:“大姐姐,你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着?”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妹妹,你那儿知道我心里的难受,你坐下,等我告诉你。你瞧,自从大爷这么一放下来,就念佛说:‘这可好了,我们太太要跟了大爷大奶奶去享福了。’谁知这位老爷子,这么一折,给折了个稀呼脑子烂;你说这娘儿四位这一分手,大爷、大奶奶心里该怎么难受,太太心里该怎么难受,叫咱们作奴才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