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点个来照你。”
婆子道:“走熟的路,不消用火。”两个黑暗里关了门,摸上楼来。三巧儿问道:“你没了什么东西?婆子袖里扯出个小帕儿来,道:“就是这个冤家。虽然不值甚钱,是一个北京客人送我的,却不道‘礼轻人意重’。”三巧儿取笑道:“莫非是你老相交送的表记?”婆子笑道:“也差不多。”当夜两个耍笑饮酒,婆子道:“酒肴尽多,何不把些赏厨下男女?也教他闹轰轰像个节夜。”三巧儿真个把四碗菜、两壶酒,吩咐丫鬟拿下楼去。那两个婆娘、一个汉子,吃了一回,各去歇息。不题。
再说婆子饮酒中间问道:“官人如何还不回家?”三巧儿道:“便是,算来一年半了。”婆子道:“牛郎织女也是一年一会,你比他倒多隔了半年。常言道‘一品官,二品客。’做客的那一处没有风花雪月!只苦得家中娘子。”三巧儿叹了口气,低头不语。婆子道:“是老身多嘴了。今夜牛女佳期,只该饮酒作乐,不该说伤情话儿。”说罢,便斟酒去劝那妇人。约莫半酣,婆子又把酒去劝两个丫鬟,说道:“这是牛郎织女的喜酒。劝你多吃几杯,后日嫁个恩爱的老公,寸步不离。”两个丫鬟被缠不过,勉强吃了,各不胜酒力,东倒西歪。三巧儿吩咐关了楼门,发放他先睡。
他两个自在吃酒。婆子一头吃,口里不住的说罗说皂。只见一个飞蛾在灯上旋转,婆子便把扇来一扑,故意扑灭了灯,叫声:“阿呀!老身自去点个灯来!”便去开楼门,陈大郎已自走上楼梯,伏在门边多时了,都是婆子预先设下的圈套。婆子道:“忘带个取灯儿。”去了又走转来,便引着陈大郎到自己榻上伏着。婆子下楼去了一回,复上来道:“夜深了,厨下火种都熄了,怎么处?”三巧儿道:“我点灯睡惯了,黑魆魆地,好不怕人!”婆子道:“老身伴你一床睡,何如?”三巧儿应道:“甚好。”三巧儿先脱了衣服床上去了,叫道:“你老人家快睡罢。”婆子应道:“就来了。”却在榻上拖陈大郎上来,赤条条的在三巧儿床上去。
三巧儿摸着身子,道:“你老人家许多年纪,身上恁般光滑!”那人并不回言,钻进被里就捧着妇人做嘴。妇人还认是婆子,双手相抱,那人蓦地腾身而上,就干起事来。那妇人一则多了杯酒,醉眼朦胧;二则被婆子挑拨,春心飘荡。到此不暇致详,凭他轻薄:
一个是闺中情春少妇;一个是客邸慕色的才郎。
一个打熬许久,如文君初遇相如;一个盼望多时,如必正初谐陈女。分明久旱逢甘雨,胜过他乡遇故知。
陈大郎是走过风月场的人,颠鸾倒凤,曲尽其趣,弄得妇人魂不附体。
云雨毕后,三巧儿方问道:“你是谁?”陈大郎把楼下相逢,如此相慕,如此苦央薛婆用计,细细说了。“今番得遂平生,便死瞑目!”婆子走到床间,说道:“不是老身大胆:一来可怜大娘青春独宿;二来要救陈大郎性命。你两个也是宿世姻缘,非干老身之事。”三巧儿道:“事已如此,万一我丈夫知觉,怎么好?”婆子道:“此事你知我知,只买定了晴云暖雪两个丫头,不许他多嘴;再有谁人漏泄,在老身身上。管成你夜夜欢娱,一些事也没有。只是日后不要忘记了老身。”
三巧儿到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两个又狂荡起来,直到五更鼓绝,天色将明,两个兀自不舍。婆子催促陈大郎起身,送了出门去了。自此无夜不会,或是婆子同来,或是汉子自来。
两个丫头被婆子把甜话儿偎他,又把利害话儿吓他,又教主母赏他几件衣服;汉子到时,不时把些零碎银子赏他们买果儿吃;骗得欢欢喜喜,已自做了一路。夜来明去,凡出入都是两个丫鬟迎送,全无阻隔。真个是你贪我爱,如胶似膝,胜如夫妇一般。陈大郎有心要结识这妇人,不时的制办好衣服好首饰送他,又替他还欠下婆子的一半价钱;又将一百两银子谢了婆子。往来半年有余,这汉子约有千金之费。三巧儿也有三十多两银子东西送那婆子。婆子只为图这些不义之财,所以肯做牵头。这都不在话下。
古人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才过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