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门,一步一跌而回。走入东厢房门,便一交睡倒在石栏杆地上。
那时月明,小姐乘夫人睡熟,悄悄走出闺门来赴约,不意魏郎酣寝,酒气逼人,呼之不醒,乃怅然入室,取笔书绝句一首于几上道:
暮雨朝云少定踪,空劳神女下巫峰。
襄王自是无情者,醉卧月明花影中。
题毕而进。天明酒醒,魏郎见几上这首诗,懊恨无及,自恨为妓秀梅所误,赓韵和一首道:
飘飘浪迹与萍踪,误入蓬莱第一峰。
凡骨未仙尘俗在,罡风吹落醉乡中。
魏郎懊恨之极,再无便可乘,适值平章忌辰,夫人往西邻姚恭恕长者家附荐佛事,以邀冥福,做三昼夜功德。夫人出门,吩咐小姐料理家事,锁闭门户。说罢出门而去。
说话的,你道这夫人好生疏虞,怎生放着两个孤男寡女在家,可不是自开他一个婚媾的门户了!只因这小姐少年老成,一毫不苟言、不苟笑,闺门严肃,整整有条,中门之外,未尝移步,因此并不疑心到这件事上。然毕竟是疏虞之处。夫人方才出门,那魏郎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刻也蹲坐不牢,乘机闯入秀房,要做云雨之事。小姐恐为丫鬟等所知,不成体面,断然不肯道:“百年之事在此一旦,岂得草草?妾晚间当明烛启门,焚香以俟。”魏朗应允。
至暮,小姐吩咐众仆道:“夫人不在,妆等各宜小心火烛早睡,男人不许擅入中堂,女人不许出外。”众人莫不拱听。
又调开朱樱、春鸿另睡一处。朱樱、春鸿也知小姐之意,各人走开,让他方便。魏郎更余天气蹑步而进,从柏汛堂后转过横楼,有两条路,不知何路可达。正在迟疑之间,忽然异香一了阵扑鼻而来,魏郎寻香而往,但见绿窗半启,绛烛高烧,香气氤氲之中,立着那位仙子,上服紫罗衫,下著翠绫裙,自拈沉香放于金雀尾炉中。闻得魏郎步履声,出户而迎,延入室内。室内怎么光景:
室中安黑漆罗钿屏风床,红罗圈金杂彩绣帐。床左有一剔红矮几,几上盛绣鞋二双,弯弯如莲瓣,仍以锦帕覆其上;右有铜丝梅花笼,悬收香鸟一只。东壁上挂二乔并肩图,西壁挂美人梳头歌。壁上犀皮韦相对,一放笔砚文房具,一放妆奁梳掠具。小花瓶插海棠一枝。花笺数幅,玉镇纸一枚。对房则藕丝吊窗,下作船轩,轩外缭以彩墙。墙内叠石为台,上种牡丹数本。佳花异草,丛错相间。距台二尺许,砖甃一方池,池中金鱼数十尾,护阶草笼罩其上。
说不尽那室中精致。魏郎那有闲心观玩,便推小姐入于彩帐之内,笑解罗衣,态有余妍,半推半就。花心才折,桃浪已翻,娇声宛转,甚觉不堪。事毕,以白绫帕拂拭道:“真可谓‘海棠枝上试新红’也。”小姐道:“贱妾陋躯今日为兄所破,甚觉惭愧。因原有指腹为婚之约,愿以今日之事始终如一,偕老百年,毋使妾异日为章台之柳,则万幸矣。倘不如愿,当坠楼赴水以死,断不违背盟言也。”魏郎道:“今日之事,死生以之,不必过虑。”遂于枕上口占《唐多令》一阕以赠道:
深院锁幽芳。三星照洞房。蓦然间,得效鸾凰。
烛下诉情犹末了,开绣帐,解衣裳。新柳未舒黄,枝柔那耐霜?耳畔低声频付嘱,偕老事,好商量。
小姐亦依韵酬一阕道:
少小惜红芳,文君在绣房。幸相如赋就求凰。此夕偶谐云雨事,桃浪起,湿衣裳。从此退蜂黄,芙蓉愁见霜。海誓山盟休忘却,两下里,细思量。
从此往来频数,无夕不欢。只有朱樱未曾到手,魏郎恐怕漏泄了这段春光,也把他摸上了。从此三人同心,只瞒得老夫人。况且老夫人老眼昏花,十分照料不着,更兼日在佛阁之内诵经念佛,落得这一双两好,且自快心乐意。
不期光阴易过,夏暑将残,萧夫人及二兄书来催回乡试,彼此好生伤叹。魏郎道:“我要这‘功名’二字何用?”小姐道:“‘功名’二字,亦不可少,倘你去得了驷马高车而来,我母亲势利,或者将奴家嫁你,亦未可知。”次日夫人备酒筵饯行,小姐亦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