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怨女正好凑成一对,就去央人说亲。
那个说亲的媒婆是知道吕哉生的,就把三个妓一女占定了他,要敛资择配,不容吕哉生做主的话,说了一遍。
谁想曹婉淑这头亲事还不曾起影,就预先吃起醋来,把眉头蹙了几蹙,想出一个主意。对媒婆道:“既然如此,这头亲事不是上门去说得的了,须要在别处候他。就是遇见之时,也不要把这头亲事突然说起,须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然后说到我身上,他方才肯做。一有应承之意,就领他来相亲,无论成不成,都有媒钱谢你。”媒婆答应了去,果然依计而行。立在太学门前,见吕哉生走过,问他跟随的人道:“这位郎君莫非就是吕相公么?”跟随的人道:“正是,你问他怎的?”媒婆道:“前日院子里三位姑娘,央我寻一头亲事,说是娶与吕相公的,如今有了一头,正打点去说,故此要认一认,日后好来领赏。”吕哉生听见,就回转头来对他道:“只怕所说的亲事未必中意。”媒婆道:“他出的题目是极容易的,有甚么不中意?”吕哉生道:“他出甚么题目与你?”媒婆道:“他说只要二三分姿色的,若还十分标致就不要了,这样女子怕寻不出?”吕哉生听了这一句,正合着自己的疑心,就变起色来道:“原来如此,这等你不要理他。若有十分姿色的,你便来讲;就是九分九厘,我也不做,不要枉费了一精一神。”媒婆道:“相公若要好的,莫说十分,就是二十分的也有,只是那三位姑娘立定了主意,只怕你拗他不过。”吕哉生道:“他又不是我的亲人,那里有得与他做主?”媒婆道:“既然如此,眼面前就有一个,何不去相一相?”吕哉生道:“住在那里?”媒婆指了曹家道:“就在这里面。”吕哉生往常走过,看见这分人家有个绝色的女子,只说是有丈夫的,所以不想去做,如今听了这一句,就不觉高兴起来,盘问他的来历。媒婆把少年丧夫,将要改醮的话说了一遍,吕哉生欢喜不了,就叫媒婆进去知会,自己随后去相亲。
只见曹婉淑淡妆素服,风致嫣然,没有一毫脂香粉气。媒婆要替他卖弄温柔,不但浑身肌体凭他相验,连那三寸金莲也替他高高擎起,并那一捻腰肢都把手去抱过,要见他细得可怜。又取出笔砚诗笺,叫吕哉生出题面试。吕哉生先赋一绝,要他依韵和来,其诗云:
自是琼花种,还须着意栽。
今宵归别业,先筑避风台。
曹婉淑不假思索,就提起笔来,和一首在后面道:
有意怜春色,还须独榭栽。
灵和宫畔柳,岂屑并章台?吕哉生见了,十分叹服,说谢家咏雪之才,不过如此。只怪他醋意太重,知道是媒婆告诉他的,就一味模糊赞赏,不说他所以然的妙处。当面就定了婚议,只等选期下聘,择日完婚。
曹婉淑恐怕那三个妓一女与他相处在先,嫁去之后,一时不能杜绝,定有几场气啕,要想居重驭轻,又且以静待动,就叫媒婆传话,说自家颇有积蓄,尽够赡养终身,不过为无人倚靠,要招个男子做主,须是男子弃了家室过来就他,自己不肯挟赀往嫁。 吕哉生也虑做亲之日,那三个姊妹必来聒噪,肚里思量,正要寻个避秦之地,不想他这句话巧中机谋,就欣然应允。曹婉淑要卖弄家私,不但聘礼不要他出,铺陈不要他办,连接他上门的轿子也是自家的,索性赔钱到底,不要他破费半文,使那三个妓妇知道,说吕哉生的身子只当卖与他的一般,不好走来争论。
吕哉生的身子也是卖与妇人惯的,就是自己倒做新人,坐了花花轿子嫁到他家去,也不是甚么奇事,就满口应承,袖了诗笺而去。
却说那三个姊妹定了乔小姐,正要替他择吉完姻,不想听见风声,知道吕哉生瞒着自己,做成了一头亲事,心下十分惊恐。
起先还在疑信之间,一日吕哉生脱下衣服,这三个姊妹拿去浆洗,忽然在袖子里面抖出一幅诗笺,展开一看,竟是妇人与男子亲口订婚之词,大家就动了公愤,要与吕哉生为难起来。说前面一首是他的亲笔,后面一首,分明是妇人要嫁他,不屑与我们并处,要他拒绝我们,独娶他一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