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役人一刻不许迟误云。
养生一用西医法,每膳供双鸡之精汁,朝朝经侍医诊验,常上电气。
戈登尝访李鸿章于天津,勾留数月。其时,俄国以伊犁之役,颇事威吓,将有决裂之势。鸿章以询戈登,戈登曰:“中国今日如此情形,终不可以立于往后之世界,除非君自取之,握全权以大加整顿耳。君如有意,仆当效犬马之劳。”鸿章瞿然改容,舌桥而不能言。
李鸿章接人常带傲慢轻侮之色,俯视一切,揶揄弄之。惟事曾文正如严父,执礼之恭,有不知其然而然者。李鸿章与外国人交涉,尤轻侮之,其意殆视之如一市侩,谓彼辈皆以利来,我亦持筹握算,惟利是视耳。崇拜西人之劣根性,鸿章所无也。
李鸿章于外国人中,所最敬爱者惟两人,一曰戈登,一曰美国将军格兰德,盖南北美之战,立大功者也。格兰德游历至津,李鸿章待以殊礼。此后接见美国公使,辄问询其起居。及历聘泰西时过美国,闻美人为格兰德立纪功脾,即赠千金,以表敬慕之情。
李鸿章之治事最精核。每遇一问题,必再三盘诘,毫无假借,不轻然诺,既诺则必践之,实言行一致之人也。李鸿章之在欧洲也,屡问人之年,及其家产几何。随员或请曰:“此西人所最忌也。宜勿尔。”鸿章不恤,盖其眼中,直无欧人,一切玩之于股掌之上而已。最可笑者,尝游英国某大工厂,观毕后,忽发一奇问,问于其工头曰:“君统领如许大之工场,一年所入几何?”工头曰:“薪水之外无他入。”李徐指其钻石指环曰:“然则此钻石从何来?”欧人传为奇谈。
世人竞传李鸿章富甲天下,此其事殆不可信。大约数百万金之产业,意中事也。招商局、电报局、开平煤矿、中国通商银行,其股份皆不少。或言南京、上海各地之当铺、银号,多属其管业云。
李鸿章之在京师也,常居贤良寺。盖曾文正平江南后,初次入都陛见,即僦居于此,后遂以为常,云:“将来此寺,当为《春明梦余录》添一故实矣。”
李鸿章生平最遗恨者一事,曰未尝掌文衡。戊戌会试时在京师,谓必得之,卒未获。虽朝考阅卷大臣,亦未尝一次派及,李颇怏怏云。以盖代勋名,而恋恋于此物,可见科举之毒入人深矣。
以上数条不过偶所触及,拉杂记之,以观其人物之一斑而已。著者与李鸿章相交既不深,不能多识其遗闻轶事,又以无关大体,载不胜载,故从缺如。然则李鸿章果何等之人物乎?吾欲以两言论断之曰:不学无术,不敢破格,是其所短也;不避劳苦,不畏谤言,是其所长也。呜呼,李鸿章往矣。而天下多难,将更有甚于李鸿章时代者,后之君子,何以待之?吾读日本报章有德富苏峰著论一篇,其品评李鸿章有独到之点,兹译录如下:
支那之名物李鸿章逝,东洋之政局,自此不免有寂寞,不独为清廷起乔凋柱折之感而已。
概而言之,谓李鸿章人物之伟大,事功之崇隆,不如谓其福命之过人也。彼早岁得科第,入词馆,占清贵名誉之地位。际长发之乱,为曾国藩幕僚,任淮军统帅。赖戈登之力,以平定江苏。及其平捻也,亦禀承曾国藩之遗策,遂成大功。及为直隶总督,办天津教案,正当要挟狼狈之际,忽遇普法战起,法、英、俄、美皆奔走喘息于西欧大事,而此教案遂销沉于无声无影之间。迩来二十有五年,彼总制北洋,开府天津,综支那之大政,立世界之舞台,此实彼之全盛时代也。
虽然,彼之地位,彼之势力,非悉以侥幸而得之者。彼在支那文武百僚中,确有超卓之眼孔、敏捷之手腕,而非他人之所能及也。彼知西来之大势,识外国之文明,思利用之以自强,此种眼光,虽先辈曾国藩,恐亦让彼一步,而左宗棠、曾国荃更无论也。彼屯练淮军于天津,教以洋操;兴北洋水师,设防于旅顺、威海、大沽;开招商局,以便沿海河川之交通;置机器局,制造兵器;办开平煤矿;倡议设铁路及军事、商务、工业,无一不留意。虽其议之发自彼与否暂勿论,其权全在彼与否暂勿论,其办理之有成效与否暂勿论,然要之导清国使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