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因,而终不能放一异彩以震耀世界也。吾作此书而感不绝于余心矣。
史家之论霍光,惜其不学无术。吾以为李鸿章所以不能为非常之英雄者,亦坐此四字而已。李鸿章不识国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势,不知政治之本原。当此十九世纪竞争进化之世,而惟弥缝补苴,偷一时之安,不务扩养国民实力,置其国于威德完盛之域,而仅摭拾泰西皮毛,汲流忘源,遂乃自足。更挟小智小术,欲与地球大政治家相角,让其大者,而争其小者,非不尽瘁,庸有济乎?孟子曰:“放流饭,而问无齿决,此之谓不知务。”殆谓是矣。李鸿章之晚年,著著失败,皆由于是。虽然,此亦何足深责,彼李鸿章固非能造时势者也。凡人生于一社会之中,每为其社会数千年之思想、习俗、义理所困,而不能自拔。李鸿章不生于欧洲,而生于中国:不生于今日,而生于数十年以前。先彼而生,并彼而生者,曾无一能造时势之英雄以导之翼之,然则其时其地所孕育之人物,止于如是,固不能惟李鸿章一人咎也。而况乎其所遭遇,又并其所志,而不能尽行哉!吾故曰:敬李之才,惜李之识,而悲李之遇也。但此后有袭李而起者乎?其时势既已一变,则其所以为英雄者,亦自一变,其勿复以吾之所以恕李者,而自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