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珠子,哪里还敢求生还?既挑弄虎头,捋抹虎须,本来就知道要受到祸害的。我的供词就写到这里了,敬求审辨!
鬼王读完,在供词上批道:“令狐生立论很公正,难以加罪;他持志不移,也不可用权势使他屈服。今天看他所陈述的言词,实在有理,可以特许放还他回返阳间,以表彰有古人遗风、直道而行的人。”于是就命令再次拘捕乌老,把他打入地狱,又派遣了两个鬼使送令狐生回家。
令狐生恳求两个鬼使说:“我在人间,以读书为生,虽然听说地狱的事情,但是并不认为真是这样,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可以看一看吗?”鬼使说:“想看一看也不难,只要禀报一下刑曹录事就行了。”随即领着令狐生着西边的长廊而行,另外到达一个大厅,但见文簿像山一样堆积着,录事正坐在中间。鬼使把令狐生的请求向录事禀白,录事就用红笔批了一纸公文交给他们,那上面的文字像篆文、籀文那样,无法辨认。
令狐生出了官署的的大门,朝北走了一里多路,只见一座高高的铁城,黑雾弥漫在上空,守卫很多,都是牛头鬼面,黑色的身体,绀青色的头发,各自拿着戈戟之类的兵器,在城门两边或坐或站。两个鬼使出示批文给他们看,守卫就放他们进去了。这时,只见无数个罪人,被剥皮刺血,挑心挖眼,他们叫喊哀痛之声,在铁城回荡不绝;而遭受毒刑拷打的喊声,更惊天动地。
令狐生又到了一个地方,看到有两根铜柱,上面绑着男、女二人,有一个夜叉正用刀剖开他们的胸膛,肠胃流出,用滚烫的水浇灌,名其刑曰洗涤。令狐生便询问他们缘故,鬼使说:“这个男人在阳世做医生,因为给这个女人的丈夫治病,就同这妇人私通。不久妇人的丈夫病亡了,虽然不是他们二人杀害的,但是推究本情来定罪,与杀害是相同的,所以要受到这个报应。”
令狐生又到了一个地方,看到僧尼都光着身子,诸鬼用牛马的皮覆盖他们的身体,于是,这些僧尼全都变成了畜牲。其中,有欲进又退不肯就范的,诸鬼即刻用铁鞭抽打,血流遍地,一片狼藉。令狐生又问起他们的缘故。鬼使说:
“这班人在阳世,不耕种而有饭吃,不纺织却有衣穿,竟然不遵守戒律,贪求淫欲,食用荤腥,所以让他们变成禽兽,出苦力来报答别人。”
最后到达一个地方,匾额上题着“误国之门”。令狐生看到数十个人坐在铁床上,身上都戴着脚镣手铐,用青石作成的枷锁,压在他们的脖子上。两个鬼使指着其中的一个人给令狐生看,说:“这个人就是宋朝的秦桧。他谋害忠良,迷惑皇帝,所以受到重罪的责罚。其余的人也都是历代误国的奸臣。每一次朝代更替,就驱赶他们出来,让毒蛇吃他们的肉,饿鹰啄他们的骨髓,直到骨肉糜烂一尽为止,然后,再用神水泼洒,地狱的猛风吹拂,仍然让他们恢复原形。此类人纵然经历亿万劫,也不可能转世了。”
令狐生参观完毕,请求回家。两个鬼使送他回到家里。
令狐生回头对他们说:“劳烦你们相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鬼使笑着说:“报答就不敢指望了,只请您不要再作诗来烦劳我们就行了。”令狐生也不由大笑起来。他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醒了过来,却原来是南柯一梦。等到天亮,他去敲乌老家门打听情况,原来乌老已在当夜三更天死了。
天台访隐录
台州人徐逸,略通经史一类书籍,在端午那天他进入天台山采草药。同行的几个人,怕跋涉艰险,中途就回去了。
只有徐逸喜欢这里山明水秀,林木繁盛茂密,只晓得向前不知道停止,还朗诵晋代孙绰的《天台山赋》以称赞其妙说:
“‘赤城霞起而建标,瀑布泉流而界道’。这实在不是空话啊。”再往前走了数里,斜阳落在山岭,飞鸟也返归树林。
向前走吧,没有抵达的目标;向后退却又来不及回去了。
正踌躇之间,忽然见山涧的流水中有一只大瓢漂浮过来,徐逸高兴地说:“此地难道有人居住吗?要不这一定是一个佛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