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莽书生强图鸳侣(8 / 9)

石点头 笔记小说 15312 字 2个月前

上,寻自家家里雄雌。其年二十二岁,又当会试之期,十月中收拾起身赴京。紫英临别时,含笑说道:“此番上京,定过扬州,再不要到琼花观中担阁。”莲房道:“琼花观中倒不妨担阁,只不要到董仲舒读书台石莲盆中洗手。”他两个原是戏话,却提醒了他二年前无赖事情,冷汗直流,默然无以为对。沉吟半晌,方说道:“此番若便道再过扬州,只要问来元下落,其他儿女情事,我已灰心懒意了。不必过虑。”

两下分手,望京进发。一路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来到京城。三场已毕,一举成名,登了黄甲。观政三月,选了仪征县知县,领了官凭,即日赴任。经过扬州,便是邻县界内。先自私行,到旧时下处,三年光景,依稀差不得几分。主人朱小桥看见,一把扯住说道:“莫相公,你一向在那里?害得盛价,被程徽州家陷作强盗,好不苦哩。”从头至尾,备细说出。莫谁何道:“莫高声,我有道理。我前番一时赶不着会试,心上焦躁,暂时往别处散闷。不想一去三年,害了小价。我今得中进士,现选仪征知县,待到任之后,再作理会。”朱小桥见说已是邻近知县,就磕头跪下。莫谁何挽住,说:“旧日相处,休行此礼。”又说:“到任要紧,不得在此留连,你莫泄漏此事,也不要先对来元说知。倘日后小价出监,定来寻你,你悄地送到仪征来,自当重酬。”言罢,即下船到仪征上任去了。

过了数日,差家人到广西,迎接紫英、莲房到衙。其年新巡按案临,乃莫谁何的座主,两个得意师生,极其相契。莫谁何将来元被陷,实情诉上,到秋后巡按行部扬州,江都县解审。巡按审到来元一起,反覆无据,即于文卷上批道:

盗劫金宝,而委弃其包袱。道路之遗,来元拾之。此人弃我取,非楚得楚弓也。众盗既无所获,而独以来元为奇货,冤矣。仰江都县覆审开豁。

文到江都县,提出来元再审。其时程徽州已不在扬州开铺,知县开放来元,口里道:“可恨失主不在,还该反坐他诬陷才是。”

来元归到下处,见了朱小桥作谢。只道是天恩大赦,那知就里缘由,朱小桥一一与他说知了。连夜起身,送到仪征县,朱小桥在外歇宿。来元传梆入衙,见了家主,跪下磕头。将被陷受刑苦情,说了又哭,却哭得个黄河水清,海底迸裂。莫谁何道:“虽则是家主抛弃,你也须认自家晦气。”来元哭罢,方才拜见紫英夫人。听了声音,说道:“奶奶到也是扬州人,老爷几时娶的?”莫谁何良心还在,满面通红,只说:“娶久了。”当日先与大酒大饭,吃个醉饱。又发出了三十两银子,差人送与朱小桥酬劳。莫谁何从此改邪归正,功名上十分正气,风月场尽都冷冷淡淡。一日与紫英说:“来元为我受了三年牢狱之灾,甚为可怜。他今年长了还没有妻子,莲房虽一向伏侍我,却喜不曾生育。我欲将伊配与来元,打发他两人回去管家。也得散诞过些快活日子,免得关在衙门里,不能转动。”此时莲房假意不肯,其实本性活动,一马一鞍,有何不可。紫英又落得做个人情,是夜即把两人婚配,一般拜堂,一般坐床,一般吃同罗杯。虽不是金榜题名,也算是洞房花烛。成亲之后,一般满月,然后打发起身。归到广西,一般是双回门,虽非衣锦还乡,也算荣归故里。正是: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且说紫英在仪征县住了一年,对丈夫道:“自从随你做此勾当,勉强教做夫妻,终身见不得父母。我母亲早死,今父亲想还在堂。我想仪征县到江都,不过百里之遥,怎生使我见父亲一面也好。”言罢暗暗流泪,自羞自苦。莫谁何道:“奶奶莫性急,待我从容计较。”不一日,为公务来到扬州,就便至斯员外家来拜谒,传进名贴。员外见写着晚侍教生莫可顿首拜,只道是邻邦父母,出来迎接,那知道是通家女婿。莫谁何久坐不起,斯员外只得具小饭款待。席间偶然问道:“老父母是具庆否?”大凡登科甲的,父母在便谓之具庆。若父在母丧,谓之严侍;母在父丧,谓之慈侍;父母双亡,即谓之永感。莫谁何听得此语,流下泪来道:“赋性不辰,两亲早背,至今徒怀风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