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节烈之家,所以才想见他一面,以慰我幽冥之中郁积二百年之久的忧愤情怀。我如今早已化为尘土,怎么可以让独孤公子受委屈呢?独孤穆听罢,便诵县主所作诗中最后一句:“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道:“君子真是好记性。”独孤穆接着唱了一支曲子: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
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
县主也唱一首作答:
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
犹胜一陽一台上,空看朝暮云。
耒氏道:“过去萧皇后曾打算将县主许配给皇后哥哥的儿子,恰逢江都之乱,此事便耽搁下来。独孤家族也称得上豪门望族,又是忠义节烈之家,如今独孤公子与县主在一起,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独孤穆便问县主受封之地在何处,县主答道:“我生于仁寿四年,当时皇帝驾幸仁寿宫,因此得名‘寿儿’。第二年,太子即位,封我为清河县主。以后皇上移驾到江都,又改封我为临安县主。不过,因为皇后特别宠爱我,我便时常被留在宫中。”这时,耒氏插话道:“夜已深了,请独孤公子早早成礼,我到东阁奉候,天亮后再来拜贺。”于是,众女仆一起动手安排,众人饮酒调笑,所有仪式都与人间毫无二致。独孤穆喜滋滋进入洞房,却发现帐中县主气息奄奄,周身冰冷。县主伤心道:“我是死过之人,早已化为灰尘,幸亏与你有这段前世姻缘,因此得以死而不朽。”两人便又将耒氏请回。众人又一起像先前那样饮酒作乐。县主问独孤穆:“听说公子正打算去江都,不知何日能回?我有一事想拜托你,未知可否?”独孤穆说:“我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县主道:“炀帝已经改葬,而我却独居于此。如今近旁有座恶王之墓,此鬼时常上门捣乱,要强行聘我为姬妾。我出身在帝王之家,自然不能让凶鬼玷污。当初迫切想要见君子一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君子将下江南,途中必然要经过这位恶王之墓;因为我的缘故,这位凶鬼必定会加害于你。淮南街市上有个道士王善交,他画的符,可以制鬼神。你若求得一张,便可逢凶化吉。”又说道:“我久居于此,心中终究不得安宁。君子从江南回来时,如能将我的尸骨带上,葬于洛一陽一北面的山坡之上,使我的魂灵能够经常与你亲近,永远有所依托,那是再生之恩了。”独孤穆听了,一一答应下来,并说:“迁葬之事,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三人继续饮酒,渐渐意兴勃发,县主便依偎在独孤穆怀中,唱道:露草芊芊,颓茔未迁。
自我居此,于今几年。
与君先祖,畴昔恩波。
死生契阔,忽此相过。
谁谓佳期,寻当别离。
俟君之北,携手同归。
歌罢,泪如雨下,衣襟竟被泪水打湿。耒氏也禁不住落下泪来,对独孤穆说:“独孤公子,请千万别辜负了县主这一番深情厚谊呀!”独孤穆于是唱了一支曲子,回答她们:伊彼维扬,在天一方。
驱马悠悠,忽来异乡。
情通幽显,获此相见。
义感畴昔,言存缱绻。
清江桂舟,可以遨游。
惟子之故,不遑留淹。
县主听罢,含泪道谢。独孤穆说:“谨以此曲相赠,作为我们永远相爱的见证。”不久,天色渐明,县主又潸然泪下,独孤穆也与她一起流泪。在座的耒氏及众女仆,纷纷上前向独孤穆辞别。
独孤穆出得门来,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空无所有。地面极其平坦,也看不见坟墓的痕迹。独孤穆当时仍恍恍惚惚,还没有从夜间经历的场景中挣脱出来。他在原地发了半天呆,最后终于清醒过来,当即将一株小柳树移植于此,作为标记。这时节,独孤家中正焦急地寻找他。过了几天,独孤穆来到淮南集市,果然遇见一位名叫王善交的道士,便向他讨了一张符。后来经过那位恶王的墓前时,果然有旋风席卷而来,对他袭击了好几次,直到他拿出王道士所赠之符,旋风才停止了。原先独孤穆并不相信有鬼神存在,到了这时才相信了,并私下将此事说给自己所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