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听了这一番言语,益觉怏怏不乐,遂即起身回到家里。
恰值赵云山同着几个心腹朋友,设酒在白龙潭船内,要与赵相解闷,遣人相邀,立等同去。赵相不能推却,即时迤逦出城,来到船中。早饭已备,饭后把那象棋,略略消遣了几局。时未过午,将酒饮起,直至黄昏始散。赵相已是十分沉醉,一路踉跄而归。将次到家,偏那心上的事儿,却又记得明白。遂不向前门,竟悄悄的打从后门而来。伏在门上,侧耳听时,蒋云果然在内说话。初时模糊,听不明白,只听得落后两句道:“撞着了不好意思,我向后门去罢。”赵相此时,酒已全醒。不觉怒从心上起,正欲敲门进去,猛听得门栓一响,里面蒋云又闯将出来,两个劈头一撞,赵相立脚不住,竟是翻身一跤。蒋云认道是邻舍人家听他动静。勃然大怒,竟把赵相按在地上,着实打了数拳。恰好婆媳两个,把着灯盏送出。听得有人跌倒在地,连忙移火一照,却是赵相。惊得蒋云放手不迭,飞步而去。
王氏冯氏慌忙出来,把赵相扶起,搀到楼上卧房,和衣睡倒。
婆媳两个重又下楼,收拾碗盏。停了一会,只听得连声唤茶。
冯氏急忙泡了一碗,拿上楼来,双手递去。赵相睁圆双眼,接茶在手,向着冯氏,就是劈面一掷。幸得连忙闪开,那只碗儿,跌下楼板,打得粉碎。冯氏道:“好好出外半年,本钱虽折,却会撒起酒风来了。”赵相大怒道:“会养汉的贼一一婬一一妇,我且问你,方才从后门出去的,是那一个?”冯氏道:“啊呀,好不胡说,你自家吃得烂醉,跌倒在地,我与婆婆两个,扶你进来,却有何人出去,你莫非眼花了。”赵相厉声骂道:“贼一一婬一一妇,你这养汉的事情,我已备细晓得。只在早晚间,少不得把你这贼一一婬一一妇,处置一个死。”一头说,一头伸手把冯氏的头发,一把揪来,揿在身底下,提起拳头,一口气打上五六十拳。王氏还在楼下收拾,听得冯氏连声叫喊,慌忙上楼,和身劝解。
怎奈那把头发紧紧捏住,再拆不开。王氏急了,把赵相的手腕,咬上一口,才得放松。冯氏得脱,竟一溜烟奔到楼底下去了。
赵相愈加恼怒,又欲赶到楼下来打,王氏将身拦住不放。赵相道:“我自打那会偷汉的贼一一婬一一妇,好扯淡,谁要你劝。想是你与他做一路的了。”只这一句话,打着了王氏的心窝,便插胸跌脚,放声大哭道:“好一个没廉耻的乌龟畜生,我做娘的在家熬苦受淡,巴不得一日的饭做两日吃,你却把二百两细丝出去,不知怎么样弄完了,刚刚剩得一个被套子回来。我不埋怨你也够了,你反平白地生言造舌,捏出无影无踪的话儿来屈陷人。就是打老婆也罢了,怎么连我也拖在浑水内。我自你十二岁上守寡起,直到如今,你见做娘的偷着几个汉子,曾亲眼撞过几遭。你这忤逆畜生,说出这样话儿,只怕要死快的了。”
千畜生,万畜生,足足骂了更余天气。赵相和衣睡在床上,又恼又恨,等到晓钟初动,就起身出门,走到赵云山家里商议。
不知王氏起来,更有什么话说?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