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5 / 6)

谐铎 笔记小说 9772 字 1个月前

治生产。”出橐中金,命干仆作负贩计,买丝积谷,几同垄断。生日在梦中,出了公事,入操会计,妇亦勤俭持家。不十年,扩充父业,为黑甜乡第一富贵家矣!

生每夸诸乳媪。乳媪曰:“惜是梦境。不然,官人大富贵,当不向此间作噉饭处。”生大笑曰:“吾以醒为梦,以梦为醒淦。半生衣食吃着不尽矣!且天下享富贵者,何必非梦中之人哉?”遂作《述梦记》以自志。予文其说,以告世之日在梦中者。

铎曰:“吾尝谓富贵中人,不过做得一场好梦。然则做好梦者,亦当以富贵中人目之。惜乎好梦不长,富贵无几时耳。若阮生者,可以长富贵矣!”

命中姻眷

真州丁生,年十七,聘卫氏,未娶而夭,将论婚世族,就术者算之。术者曰:“君命不宜耦人类,后当娶兽妇。”丁怒曰:“予即不肖,亦腼然人面也!何至下婚于毛族?”术者曰:“以命论之,当不爽。”百计求凰,果无一遂。

后薄游于楚,泊舟中峡。忽有猿雏数十辈,缘崖而下,跃登鹢首。舟人喧逐之,担囊负箧,纷纷登崖而去。正嗟异间,数老猿舁一篮舆至,牵曳推挽,捺生入坐。舟人力解不脱。扶舆上肩,飞登绝壁。至一洞府,累石为门,涂泥作砌。生不得已,下舆入,堂上一翁拱立而俟,状貌不甚诡异,曰:“汝丁庆云之子耶?”曰:“然!”翁曰:“仆与尔父为总角交。十八年前,浪迹于此,因赘于袁氏,生一女,未遭良匹。今幸文旌远驻,故令童仆恭迎。倘不以异类见憎,愿谐婚媾。”生觳觫未敢应命。

忽一老妇出。翁曰:“此拙荆也。”生略睨之,碧眼赤肥,两权毛卷如反猬,向翁耳语,喋喋不知作何词。装女覆巾而出,曳令交拜,导入别洞。揭巾微视,额下毛浓团密裹,人面不知何处。生愤气而寝。夜半,女潜就之。生叱曰:“尔欲通人道,当俟皮毛脱落时也!”女惭而退。

明日,临涧自照,似深恨其丑,遂奋身投于涧底。失大声呼救,一家奔集,指挥众辕,力引而出。扶掖归洞,蒙被僵卧,竟体发痛,痛定而痒。女爬搔几遍,毛应手堕落,积如乱丝。教日而起,面白皙如玉,益以秀丽。视之,真天人也!生笑曰:“今而知人兽转关,止争一番洗伐耳!”是夕,遂同寝处。

明晨谒其父,父惊喜欲狂。母见之大怒,曰:“生女不肖,老奴乱我种矣!”因詈其夫,并逐其女。翁急具肩舆二乘,令女随婿仍送至旧处。

舟人自失生后,凝待将及一月,见生偕美妇来,大喜,载与俱去。后生自楚反,重至其地。女欲定省其父,而峭壁危崖,无路可入,零涕而归。铎曰:“一日伐毛,百年美眷,即谓术者之言不验可耳!”

臭桂

祁门县署东,桂树一株,花而不香,土人丑其名曰“臭桂”。一夕,有道者偕老翁乘月而来,吟啸其下。道者指树笑曰:“此蟾宫第七株也。”翁曰:“月府仙葩,其香倍于鹫岭。兹何索莫若此?”道者曰:“记八百年前,月主新广寒殿,缘此树碍其殿角,命吴质移去。适被罡风吹堕尘世,偶为钱神拾取,将植诸铜山之上,因而其香忽敛。钱神恶之,弃置于此。”翁曰:“铜臭逼人,疾之固善。然簸弄狡狯伎俩,反由此而得臭名,亦矫情者之自取也!”道者笑曰:“吾当为花一洗此辱。”举袍袖绕树三匝。亡何,异香飘拂,馨闻数里。忽西风顿作,金粟纷纷堕地。花中各现一美人,霓裳羽衣,蹁跹起舞。中有一女子,掠削作鸣蝉髻,旁贴翠凤翘。凤咮衔赤珠一粒,光与月色相射。道者曰:“阿簧恃姮娥宠,久不隶钧天部,今夕当为我一歌。”女子含笑,倚树而歌曰:

金风飘兮玉露晞,天孙迟我兮银河之西。嫌龙腥兮不

肯骑,跨彩凤兮拚飞。铜壶漏转兮星影低,玉宇高寒兮我将

谁依?揽桂树号涕洟,逝将去此兮与子同归!歌毕,西风又作,烟飞雾卷,美人忽不见。所堕花,仍吹医缀满树。翁曰:“得今夕一番游戏,而此花留香万古矣!”道者曰:“无声之声,乃为正声,无味之味,乃为至味。吾终愿以无香全此花之真也。”复举袍袖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