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4 / 6)

谐铎 笔记小说 10462 字 1个月前

亦当受责。”叔伏地乞恩。公笑曰:“一客不烦二主,有好人在,尔勿畏也。”又曳下代责二十。并唤舅氏上曰:“母子之恩,本于天性,汝妹即欲控告,何难一言劝阻?乃袖手旁观,酿成家变。本应重惩尔罪,但年老龙钟,不堪受杖,奈何?”因顾恶奴曰:“本县今日勉出大力,成全汝好人之名。”又飞签欲责。恶奴势难再杖,叩头乞免。公大笑曰:“汝推主母面情,亦当为其兄稍效微劳也。”卒杖之。复命舁重枷至曰:“杖已代矣,枷又何辞?”大书“枷号好人一名,俟忤逆儿改过日释放”。

恶奴杖痕已重,复荷重枷,不旬日竟死。阖邑称快,服公之谲断焉。

铎曰:“中冓之言,扬之实丑,借代杖以惩奸,亦折狱者之苦心也!谲而正,奇而法,可谓得律意矣!宋代驭守令最宽,故吕公弼、张崇阳辈,往往片言齿剑,一钱杀人。后守令之权渐削,徒一年以上,必申请待报,惟枷杖得以专决。故情重法轻者,辄纵其恶。公以枷杖代剑,可谓善伸其法者。然宁成束薪,延年屠伯,君子终防其渐也。”

片言保赤

钱塘袁公简斋,为先大父同谱。由翰苑改授上元县令,风骨铮然,不阿权势,引经折狱,有儒吏风。时民间娶妇甫五月,诞一子,乡党姗笑之。某不能堪,以先孕后嫁,讼其妇翁。

越日,集讯于庭。两造具备,观者环若堵墙。公盛服而出,向某举手贺。某色愧,俯伏座下。公曰:“汝乡愚,可谓得福而不知者矣!”继问其妇翁:“汝曾识字否?”对曰:“未也。”公笑曰:“今日之讼,正坐两家不读书耳。自古白鹿投胎,鬼方穿胁,神仙荒诞,固不必言。而梁嬴之孕逾期,孝穆之胎蚤降,有速有迟,载于史册。总之,逾期者,感气之厚,生而主寿;蚤降者,感气之清,生而主贵。主寿者,若尧年舜祚,尔等谅亦习闻;主贵者,不必远征,即如仆亦五月而产。虽甚不才,扰得入掌词垣,出司民牧。谓予不信,令汝妇入问太夫人可也!”某唯唯,即命妇抱儿入署。

少选,儿系铃悬锁,花红绣葆而出。妇伏拜地下曰:“蒙太夫人优赏,许螟蛉作孙儿矣!”公正色谓某曰:“若儿即我儿,幸善视之。他日功名,勿使出我下可耳!”继又顾众笑曰:“尔众中有明理之士,幸谅予心。勿以前言为河汉也!”众齐声附和。于是两家之羞尽释。后儿读书食饩于庠,奉公长生禄位,朝夕供养不衰。

铎曰:“含垢纳污之说,为临民者言,此印板律例,非读书人不能解也。然舍身以保赤子,类非守经者所能。公殆现不坏身,运广长舌,向讼庭为众生说法耶?黄盖以武人而治石城,况钟以小吏而治吴郡,后如冯坚、王兴宗辈,或以典史,或以直厅;故王晋溪谓吏治之善,不必出于甲科。然遇此等公案,岂是无学人杜撰得来?盖不熟晋库之论,失油络者必受飞火,不读《周易》之文,授沐枕者终成冤狱。学优则仕,旨哉是言!”

盗师

娄邑谭某,三十余未掇一芹。就馆西村,所得学俸,不能豢妻子。而从学者,又弃儒而贾。岁暮,卷帐归,道遇一老翁笑曰:“先生散馆矣!明年有所主否?”谭应曰:“无!”翁曰:“仆有葭莩亲,明岁延师训课其子。如不弃嫌,仆请为介绍。”谭极意嘉纳。继询其居址,翁曰:“至日仆自来,先生不必絮问。”遂拱手散去。

灯节后,老翁果至,陈朱提百两为聘。谭喜,别妻子登舟而去,水程曲折,都非熟径。约行三昼夜,翁曰:“至矣。”握手登岸,至一处,高门华屋,旁通一径,花木参差,中有屋数楹。翁曰:“此书室也!请先生少坐。”入内引弟子出拜,瑶环绣服,类贵介子弟。翁曰:“主人偶出,未及倒屣,改日请见可也!”继出书,请谭句读。视之,《三国演义》一部,《水浒传》十数本:无五经及四子等书。谭异之。翁曰:“若曹无志功名,但得识数行字,稍习世事足矣。先生勿疑怪。”谭遂安之,翁亦别去。居半载,饮食供奉,备极丰腆。

一日,传言主人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