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似此金粉如来,风流薮泽中当处处买丝绣之。”
奇女雪怨
线娘,夏邑士族女也。善词赋,兼工帖括。每构一艺,老师宿儒辄敛手曰:“女学士易钗而栉,怕不到玉堂金马。”年十七,父母相继逝,线娘块然独处。 隔院为某生别业。庭中玉兰一本,斜倚东垣。线娘晓起,摘花其上,某望见之,长揖墙下。线娘赪颜欲避。某曰:“仆非宋玉,岂敢妄意登墙?只因独学五师,愿作王逸少,执贽簪花座下耳。”随出窗课一卷,嘱其点定。线娘携归内室,阅其文,才华秀瞻,间有一二小疵,碍于场屋者,直笔删去。明日,折花墙角,袖而还之。某人感佩。 久之,踪迹渐密。某作《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题文挑之。线娘作《媒妁之言》题文以答。某笑曰:“急脉而缓受之,全失命题之旨矣。”线娘曰:“恐率尔操觚,以后无收束处耳。”某觉其言可入,梯垣而过,急捉其臂曰:“仆日以师事卿,何不坐我绛帐?”线娘薄拒之,曰:“读书人最易昧心。一朝倍师,保不作逢蒙杀羿乎?”某乃指誓山河,矢盟日月。线娘遂同欢会。朝垣夕室,将及半载。线娘促其委禽。某口诺之,而迁延不报。后竟议婚他族。结褵之夕,线娘始悉,立墙下,望某一来诀别。而某营鸾凤新巢,不复记野合鸳鸯矣!线娘愤极,阖户自经。某闻之,悼叹而已。 后赴试乡闱,甫执卷构思,见线娘翩然而来。某惧其仇己,毂觫万状。而线娘殊无怒容,反为拂纸磨墨,嘱其尽心文字,并讲解题旨而去。是科领乡荐。继应礼部试,线娘复来。其拂纸磨墨,一如在乡闱时。卷中村不妥字句,代易之,是科又报捷。殿试二甲,观政农部。线娘时来曰:“汝任京秩,得升斗禄,乌能充宦囊?盍谋作外任,二千石可立致也!”某颔之。 不二年,外擢郡守。某本一介寒骨,骤得专城五马,朘剥小民,私肥囊橐。亡何,受盗金纵法。事败上闻,论弃市。前一夕,恍惚见线娘绣巾环领,披发而来,曰:“数年冤愤,而今始得伸也。吾所以佐汝功名者,因书生埋头窗下,何处得罹大辟?必使汝置身仕途,乃得明正国法,业镜高悬,折证正不远也。”欢笑而去。
铎曰:“一事负心,十年毷氉。岂知芙蓉镜下,亦有时为扫眉人报仇地哉?乃知除名桂籍,尚属薄幸儿宽罚耳!”
达士报恩
平原御史刘公,少孤寒,设帐东村关圣庙。岁暮散馆,入城探姊氏。姊以一雏尾相赠。归而宰之,将为度岁计。适弟子家失一鸡,窃议其师,渐至作隐语。疑而询之,黠者掩口笑,愚者具以实对。
公大恚,召诸家父兄辈,市香烛,矢于关圣前曰:“如刘某作不肖,出庙门即颠其趾。”矢毕而出,衣蹑于槛,颠而起,足翘如也。众大笑。公仰天而呼曰:“英雄困辱泥涂,不但为群小所悔,乃至不谅于正神,冤哉!”急贷家具,得五金,竟赴京都,佣书李兰台门下。暇辄发愤攻书,以大兴籍入泮,连战皆捷。不数年,官御史。
时天师入觐,以纸书状,乞查旧事。天师申文关圣庙。越数日覆到,云:“某年月日,某奉玉帝敕,召赴灵霄殿,议征蚩尤事,不在殿庭,庙后有一老獾,假托神灵,妄踞公座。窃意寒贱中必无奇士,簸弄狡狯伎俩,以博一笑。已命座下周某,发其巢穴,取青龙刀斩之矣。”
天师述诸御史,星夜告假归,召旧日父兄辈,寻至庙后。果有一荒冢,陷地七尺许,一老獾断头截项,赤淋淋卧血泊中。众疑始解。继而叹曰:“以戏得祸,虽伊自取,而某非此一激,亦以村学究终耳。功名富贵,何自而来?天下横逆之加,正小人之所以福君子也。此物殆玉我于成哉!”急命择隙地而埋之,树以片石,号报恩冢。吁!公亦达矣。
铎曰:“英雄当困顿时,哀我辱我,皆受恩深处也。不然,淮阴千金报德,何少年之胯,等诸漂母之饭哉?儇薄儿动以睚眦报怨,适形器小耳!”
立冢所以报恩,固已。然何似勿杀之为愈乎?或曰:
“獾之死,死于圣帝,非死于刘公也。”嗟乎!我虽不杀伯仁,
伯仁由我而死。冥冥之中,负此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