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何难处!贫僧和二位同到悬镜台,挂起照妖镜来,就见明白。”果真是三位老爷同到悬镜台上。长老吩咐放下镜来,早有个徒弟非幻、徒孙云谷两个人解开了索,放下那个宝镜来。那个宝镜也不是小可的的,那个镜台有三丈多高,这个宝镜方圆就有三丈多大。正是:月样团圆水样清,不因红粉爱多情。从知物色了无隐,须得人心如此明。试面缁尘私已克,摇光银烛旭初晴。今朝妖怪难逃鉴,风浪何愁不太平。
却说悬镜台上挂起了照妖的宝镜,长老道:“请二位元帅亲自看来。”二位元帅看来,只见是一个老白龙,口里不住的在吃人哩!二位元帅道:“原来真是一个白龙。只是口里要吃人,有些不好处他。”长老道:“此事只凭天师裁处罢。”二位元帅好费心,也辞了长老,又到玉皇阁来。天师接着,说道:“国师怎么说来?”三宝老爷道:“国师也没有甚么话说,他只是悬镜台上挂起个照妖宝镜来,照得这个孽畜是一条白龙,口里不离的吃人哩,故此相浼天师做个处置。”天师道:“不些不好处置。”尚书道:“怎么不好处置?”天师道:“贫道只说是老龙已去,又是甚么新到的妖魔。若是那个老龙,他原是黄帝荆山铸鼎之时,骑他上天,他在天上贪毒,九天玄女拿着他,送与罗阇尊者。尊者养他在钵盂里,养了千百年,他贪毒的性子灭,走下世来,就吃了张果老的驴,伤了周穆王的八骏。朱泙漫心怀不忿,学就个屠龙法,要下手他。他藏到巴蜀中橘儿里面。那两个着棋的想他做龙餔,他又走到葛陂中来,撞着费长房,打了一棒,忍着疼,奔到华阳洞。那晓得吴绰的斧子又利害些,受了老大的亏苦,头脑子虽不曾破,却失了项下这颗珠,再也上天不得。恨起来,在这个白龙江大肆贪毒。喉咙又深,食肠又大。”尚书道:“怎么叫做喉咙深,食肠大?”天师道:“他只是要人吃,一吃就要吃五百个,少一个也不算饱,也不心甘。”尚书道:“这等说起来,就是个难剃头的。”三宝老爷道:“天下事有经有权,我和你钦承皇命,征进西洋,还要深入虎穴,探得虎子,岂可就在家门前碍口饰羞,逡巡不进?”天师道:“若要风平浪静,宝船安稳,须得五百名生人祭赛了他,他才心满意足,放我们经过。”老爷道:“五百名也是难的,依我说,只不离他一个‘五’字,就是把五十个生人祭他也罢。”天师道:“这五十名生人从何处得来?”老爷道:“我有个处置。”天师道:“是甚么处?”老爷道:“这两日有许多的军士递病状到我处来,我把这个递病状的叫来,当面审一审,看得他果是病势危急,不可复生,选出五十名来,把他祭了江也罢。”
天师和三宝老爷说了这一席话,王尚书只是一个低头不语。正是:眉头捺上双簧锁,心内平填万斛愁。天师道:“司马大人为何不悦?”尚书道:“我思想起来,人命关天,事非小可,我们虽是职掌兵权,生杀所系,却是有罪者杀,无罪者生。这五十名军士跟随我们来下西洋,背井离乡,抛父母、弃妻子,也只指望功成之日,归来受赏,父母妻子还有个团圆之时。岂可今日方才出得门来,就将些无辜的人役祭江,于心何忍!”这王尚书说的话,都是下正正大大的道理。谁无个侧隐之心,把个三宝老爷撑了个嘴,把个天师张真的扫了一树桃。只是老爷门下有个马太监,倒也是个饥餐上将头,渴饮仇人血的。他说道:“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小不忍则乱大谋。掌三军、封万户,岂可这等样儿的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咱爷的雄兵几十万,那里少了这五十名害病的囚军。只请他下水便罢!”马太监这一席的话,老爷和天师闻之,心上有些宽快。王尚书闻之,越加愁闷。天师道:“司马大人意下何如!”尚书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况兼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也。五十个人的性命,平白地致他于死,天理人心何安!”天师又听了王尚书一番这等的慈悲说话,也只是一个不开口。三宝老爷说道:“作舍道傍,三年不成。这如今事在呼吸存亡之顷,那顾得这些。”叫声小内使过来,吩咐他传令各营,凡有害病的军人,许同伍合队者抬来相验。”小内使跑将出去,传了号令,说道:“各营中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