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之累次,亦宜自反曰:天其不许我乎?即当解释冤怨,以守尔清净矣。而乃如是痴遇不悟,无怪被三缄孺子击得鼻歪头肿,为群仙所羞。吾于三缄譬诸伏鼠之猫,真人则譬之畏猫鼠也。急宜宿首以听天罚,否则,他日有难言者。”灵宅子聆此一番议论,哑口无词,别了公输,回洞而去。
孰知阐是大道,不阻于此,必阻于彼。所阻者又属谁也?七窍自除海怪黄龙,皇帝嘉其有功。叠次加升,封为尚书一品,得专国政,李赤等效厥奔走,凡一切无头无质之案,靡不剖晰详明。皇上甚喜,常称于朝曰:“朕朝有此良弼,天下可无冤狱矣。”七窍得上如此宠荣,如此褒称,无奏不允。一日,七窍宣入内庭议事。珠莲设宴以招李赤等,曰:“尔等为阐道一事,辱受紫霞者累累,独不思所以报复乎?今者七窍得君荣宠,计从言听,何不乘机播弄,奏闻皇上,禁止习道之人。如圣旨下时,访得三缄,即扭入朝,加以大辟。三缄诛后,道已难阐,俾紫霞无颜以见群仙。其计岂不甚善?”李赤曰:“吾等为奔走下人,播弄弗信,不敢再为多口。惟尔与彼既为夫妇,浸润之谮,或可行焉。”珠莲曰:“吾谮于内,尔谮于外,如士卒内外攻击,自然易破其城池。”计议如斯,七窍归来。珠莲自是频以禁道之语左播右弄,李赤等亦常以此竦恿之。曾不几时,而七窍之耳劲软矣。他日上朝,诸事奏罢,金阶俯首,复面奏一本,曰:“圣天子抚万民,所重者圣贤大道。盖圣贤之道,不外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而好异者辄鄙此道,为不屑为。或从释而不得其正宗,则释之旁门异道出;或从道而不得其正轨,则道之旁门异道生。以二教之异道旁门,分而为无数左道,或炫人以名利,或炫人以仙佛。学其道者,往往借此而创逆。原圣上大下旨意,敦崇儒学,将一切释道禁止不行。纲领一除,斯左道不能相沿而相习。伫见群黎合德,四海同趋。上古淳风,可由此而卜矣。”上闻所奏,条条有理,乃下旨曰:“爱卿所奏,实系清源正本。准尔行文如海内山陬,缉获不习正道者,饬州县斩决。倘能自知改悔,弃异道而不为者,赦之。”七窍旨,退出朝班,即令吏部衙门书得飞文遍行海宇。文内有:道门装束,该州县严缉,不得纵放一人”等语。此示一出,凡学道辈无辜受戮者甚众。三缄不畏,只遣傲性三道人回万星台,与诸弟子同习大道,独将隐身旌掩着身儿,东奔西走,已至都下,正值七窍出衙。三缄化作渔翁,手提巨鳌,未能下咽。遂命侍从(徒),前导渔翁,送入衙去。侍众得命,上前呼曰:“渔翁来,渔翁来!”三缄曰:“尔呼吾来,莫非欲沽鳌乎?”侍从曰:“然。”三缄曰:“吾鳌价贵,庸常之辈乌能沽之?”侍从曰:“吾辈何得食此。其欲沽者,乃吾家大人也。”三缄曰:“尔家大人何名?”侍从曰:“常姓七,窍其名耳”三缄曰:“今向何往?”侍从曰:“上朝议事,顷刻即归。嘱尔随吾到衙候着。”谈谈论论,已到衙中。侍从曰:“尔鳌要银几许?”三缄曰:“待尔大人归来,与吾议之。”侍从曰:“吾与尔议,亦是一样。何必大人?”三缄曰:“尔辈虽能议价,不知烹鳌法,则味亦不鲜。”侍从曰:“如是,尔在此候之。”
候到日中,七窍归衙,询及侍从曰:“巨鳌沽得否?”侍禀曰:“此位渔翁古怪,要面见大人,方肯售之。”七窍曰:“渔翁安在?”侍从曰:“尚在头门,候大人钧旨。”七窍曰:“尔速传来,看彼何说。”侍从诺,趋出衙外,向三缄呼曰:“大人传尔速入,好好答言。”三缄曰:“吾自知之,毋庸指示。”及入衙内,不忙不促,将衣整整,上前一揖,揖已,挺立而待。七窍曰:“尔鳌售乎?”三缄曰:“愿售。”七窍曰:“要银几何?”三缄曰:“论此巨鳌,价值千金。大人欲之吾愿奉送。”七窍曰:“尔以售鱼聊生,此鳌送吾,日食何出。吾且备银廿两,以为日用之资。”三缄曰:“丝毫不取。但此鳌难得,如烹食时,眷属侍从,概不准同食,惟大人食之。不但疾病可却,还许寿算长延。倘视为寻常,则无益也。”言罢,将鳌奉上,下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