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很难吗?
难,也不难。
如果要求降低到单纯的活着,那波丽娜留下的钱的确是够活了。
前提是“维尔利特”不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在“维尔利特”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脾气一直不算好,尤其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但他也不是毫无应对办法,小小的孩子对人们的情绪很敏感,他记住了“父母”在看自己的时候视线会停在哪。
于是他刻意地留长刘海,波丽娜要给他剪头发的时候也总是拒绝把刘海剪到眼睛上方。
在他单纯的心中,遮住眉眼,“父母”就会有好脸色,在他生病的时候,喂药的动作就会轻一点。
他以为只要遮一遮眉眼就能获得“父母”的温柔对待,直到他6岁。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他被波丽娜凶狠地瞪着,骂他是个没天赋的笨蛋,没有继承到母亲的万分之一。
她甚至会在孩子面前痛哭,为薇欧拉的逝去,也为她自己的处境,唯独没有为“维尔利特”毫无天赋的惋惜。
这样的画面会让“维尔利特”感到愧疚,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让母亲生气,这是不对的,一切的问题都出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也会哭,等到他哭哑了嗓子,母亲就会慢慢恢复情绪。
他还太小,不懂其中的关联性,只知道自己也哭得很伤心,母亲的情绪就会缓和,如果能让母亲不难过,他愿意多哑几次。
波丽娜就是以这种两人都不好受的方式,养育了维尔利特8年。
在父母离开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自己成了孤儿的现实。
即使成了孤儿,他的生活还是得继续。
他用父母无聊时教过的一点草药知识,经营了一小段时间草药店,最终被供货商发现了问题,而中止供货合约。
失去了最后的经济来源,他只能靠最后一点钱和救济粮活着。
直到那“预言”中的死亡到来。
10岁的某一天,他突然发起了高烧,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让温度退下去……
最后维尔利特来到了这个世界。
维尔利特快速回想完这段记忆,心中只觉沉闷。
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过这些记忆,明明和他无关,却能令他一个坚强的成人灵魂共情到哭泣,就好像这一切都如亲身经历一般。
维尔利特感受到了那份稚嫩的不甘,也为他默默接受了一切而痛心。
明明被这样对待,纯真的孩子却只反省自己的无能,没有半分对现实的怨恨。
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孩子承受了一切负面,他努力挣扎地想要活下去,却最终回到了大源中。
而做错了事的大人,却能穿得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已经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孩子面前。
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单纯的后悔。
波丽娜听着他的话,攥紧了拳头,修剪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
“是阿卡兰德阁下帮助了你吗?”
她不敢接维尔利特的话,却又不想在自己养大的孩子面前失去风度,于是错开了话题。
“您在回避问题。”
维尔利特也没有惯着她,而是直接指出了她狼狈的逃避。
波丽娜紧抿着唇,她实在没想到会在维尔利特这里感到压力。
此刻她的前方和后方传来的压力,同时挤压着她的神经,让她难以控制情绪。
“53银36铜,这是您留下的钱数。”
波丽娜哑然,她从不会去记这种小钱,金币以下的数额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维尔利特从储物魔导器中取出一只麻布制成的小钱袋,如果不是钱袋的正前方用颜料画了朵紫罗兰,波丽娜差点没想起来关于它的记忆。
这只钱袋是“维尔利特”小时候做的手工,因为波丽娜曾经说过得再买个钱袋装零钱,否则和卡诺村的人交易时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