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苦熬几年后,长期下矿的村民们因为接触常年灵石碎沫,脸上开始出现了和灵石一样的蓝绿色荧光。患上这种“灵石病”的人,往往都会变得消瘦,且一到夜里就会莫名头痛,难以入眠。
没人知道该怎么治。阿山不知道,二大娘也不知道。住在那琼城内城中的修士或许是知道的,但他们早已靠着这些美丽的石头,吸引了无数外宗人才,修筑了西南洲最精致的城池,并带着这琼楼玉宇,一起登上了三十六宗门榜的名册。
没有人在乎蝼蚁的死活。
听了这来龙去脉,谢青青心里沉得像放了把斧子。她其实早就想到,在封建社会,普通人受压迫的事是少不了的。
然而这早已不是封建的问题,完全是修士们借着压倒性的优势,在把普通人当奴隶、当牲口。
她望向窗外,向琼城的方向,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那高大精致的嫦娥塑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用无数普通人的血与泪、痛与恨构筑起来的,空无一人的明亮天街,和无尽的虚荣与贪欲。
阿山大叔讲起伤心事,难过得不能自己,尽管竭力想要克制,眼泪还是不停涌出眼眶。
“俺也就算了,小石子才十四,才十四就也要跟着下矿了……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您……”他抽了一口气:“把他扛出来的时候,俺都想,要是他不成了,俺也不活了……就是到下面没法跟他娘交代啊……”
像这个岁数的男人,是不肯轻易落泪的,更何况是在他们两个外人面前。像他这样哭泣出声的,心里定然是经年累月,攒满了苦。
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谢青青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只能说,活着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是琼城里那些人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你们之所以无法离开这里,是因为自己对付不了外面的妖兽吧?如果愿意的话……等到我和我徒弟离开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去二白宗。虽然那里条件也没多好,但起码能好好活着。”
听见这话,阿山大叔猛然睁大眼睛,眼里透出的已经不止是惊喜,甚至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光,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踌躇。
他张开嘴,又闭上,似乎是不好意思受这样的恩惠,但又不敢客气,生怕稍一推脱,这机会就溜走了。
末了,他什么都没说出来,直接伏到谢青青面前,再次拜倒。
谢青青有些无奈,刚想再劝,忽听见小屋的门框被人敲了两下。
她回头,看见门外站着松起。
“谢掌门,家师邀您到琼城内下榻。”他顿了一下,阴恻恻地说:“身为外宗掌门,希望您自重一些,不要在我派地盘随便乱走。”
掌门禁止听墙角
有意思,刚才他们二人在这琼城里,跟没头苍蝇似的转了那么久没人管,这刚一出城,倒是来“邀他们下榻”了。
谢青青心里冷笑,面上却只是点点头:“不过是看贵派的治理风格别具一格,简单参观一下罢了。”
说罢便叫上齐小六,随松起朝着回琼城的方向去了。
临走时,她注意到阿山大叔偷偷瞟着松起,面露惧色。刚才还在外面围观的村民们,此时也散得干干净净,对修士的恐惧可见一斑。
不过还好,松起身为亦琼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在这宗门内地位颇高,应该不会直接管辖这些普通人,不然他们可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松起虽然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但只要谢青青不在乎,对她就是无效的。她和齐小六被带到了琼城内一家小院,这里虽然没什么人气,但屋舍俨然、干净明亮,床单被褥一应俱全,应该是亦琼宗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
松起不情不愿地引着两人,按谢青青的要求,给他们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客房,随即便想要离开。
谢青青叫住他:“喂,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啊?”
松起停下来,回头看谢青青,目光茫然而充满戒备,好像在说:幺蛾子,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