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个时候,苏闻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松木画架上还静静躺着一幅油画,上面有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两手扶着窗沿,正面带笑意地低头往下张望。
用的技巧其实算不上顶好,笔法也没那么娴熟,却无端地令人动容,好像把满腔情感都融进了细腻的笔触里。
而画里的这个人,是他。
“这是你画的吗?”苏闻禹拉住霍城的手,眼睛里是全然的欢喜和期待。
其实不问也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他仍要确认一遍。
“嗯,送给你的,不过画得不够好。”
“我觉得画得很好。”他隔着虚空暗自描摹了一下画中的轮廓,心里美滋滋的,“等裱完之后我就挂起来。”
“好。”霍城笑得纵容,眼底却含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愫,“和你那幅挂在一起,可以吗?”
什么意思?
苏闻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旁边墙上挂着的,赫然是三年前他去燕郊新城拿走全部作品时,唯一没有带走的那一幅。
上面画的,是穿着一身正装,站在楼下花园里仰视的霍城,和刚才那个从窗口俯视的苏闻禹,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两幅画,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正好四目相对,最后演变成缠绵悱恻的互相注视。
这是在对望。
从前,一直是他在凝视着霍城的背影,等到转身以后,又换成霍城注视着他的背影。折腾了那么那么长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对望。
苏闻禹缓慢地眨了眨眼,胸口的跳动忽快忽慢,再次变得不规律起来。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从早上出发到抵达北郊之后发生的事,回想霍城的表现和态度,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什么。
“霍城,”苏闻禹对上男人深邃的双眸,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于是心中那股预感愈发强烈:“你,你今天是打算”
他其实猜到了,但是说不出口,整个人在短短一瞬间里变得心慌气短,脸唰地就红了一半。
“对,我要求婚。”霍城接下他的半截话,干脆利落地直接承认了。
这句话很温柔,轻得像一阵渺茫的雾气,却又掷地有声,沉重到直接把苏闻禹钉在原地,半点都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珠宝盒,黑丝绒的,然后啪地一声打开,发出的动静有一种迫不及待的仓促感和它主人此刻的心情一样。
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男士戒指。
顶上镶嵌的钻石很大,侧边还点缀着两颗较小的蓝钻,却因为整体设计的巧妙并不显得过分花哨,反而觉得贵气逼人。
“它的原石在南非被开采出来时很接近于一个正方体,所以取名叫‘立方’。立方也代表三次方,而钻石象征永恒,那么永恒的立方,就是三重维度各种意义上的长久。”霍城把戒指轻轻取下,“好看吗?”
也许是宝石的光芒过分璀璨,晃得苏闻禹说不出话来,只能哽着嗓子,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霍城神色微松,似乎舒了口气,“你不知道,英国来的两个宝石专家分析研究了整整一年,光切割方式就跟我争论了很久,最后才勉强接受我的提案,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一年……可是那个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和好。
苏闻禹疑心自己听错,神色怔愣地问:“戒指你这么早就准备好了?”
空气里顿时安静了一瞬,窗没关严实,微风从缝隙中卷进来,吹到屋内也鼓入心口。
霍城眸光微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本来以为,再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所以你重新接受我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闻禹”
他忽然单膝跪下,用连续的深呼吸平复此刻波动不堪的心绪,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你愿意让我把这个梦,永永远远地做下去吗?”
苏闻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