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说:“很多人不知道我的出身,现在既然结为了夫妻,不妨告诉你,我就是魔教沉雷谷的嫡系传人。”梨姑的神情又吃惊又困惑,过了好一阵子,才对程平湖说:“正邪两道本来是水火不容的,如果我师门知道了你的来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形势如此艰险,为什么还要出去抛头露面引起别人的注意呢?就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峰上居住下来,抚琴舞剑,吟风弄月,岂不是很好的办法吗?”

程平湖说:“我必须先了结了一桩仇怨才可以做到,你愿意与我同行帮助我达成心愿吗?”梨姑答应下来。

程平湖的师父叫做蒲桥道人,大约是因为常年隐居在蒲桥山修炼土系术法,同道才这样称呼他,以前的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不提起了。沉雷谷本是魔教一脉,凭借着土术和机关布置有独到之处,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与蒲桥道人交往的朋友中有一个叫紫衣侯的,是后山的穿山甲成精得道,修成人形,据说土遁之法非常巧妙神奇,善于酿酒,经常带着美酒来与蒲桥道人共谋一醉。某次醉后,对蒲桥道人说:“我听说沉雷谷嫡传的一宗法宝叫做瀚海黄烟梭,乘坐它可以瞬息千里,又有避禁天雷的护身功效,内心非常渴望见识一下。”

蒲桥道人惊讶地说:“这种上乘法宝的下落,在魔教中也是非常隐密的事情,你从哪里打听到的呢?”

紫衣侯支支吾吾地说是听某位朋友无意中谈起的,又一味央求着蒲桥道人让自己开开眼界。因为喝醉了,蒲桥道人也就忘记了“怀璧其罪”的警戒,大意地从一只石匣里把宝梭拿出来。紫衣侯接在手里,忽然变成另一个模样,眉目酷似当年魔教分裂后也以土性术法闻名的卷血神君,匆匆地驾着宝梭消失了踪迹。原来紫衣侯早就被卷血神君所杀死,只是借助魔教中一宗罕见的法术,利用他的躯壳来蒙骗蒲桥道人罢了。

事情的始末既然已经恍悟,蒲桥道人也悔之莫及。四处寻找卷血神君的下落却没有收获,加上宝梭失窃,受到沉雷谷主越大先生的责罚,历受了很多苦楚,终于在荒山里郁郁而终。

梨姑听说了卷血神君的事情,叹息着说:“恐怕不容易。但是既然嫁给了你,即使知道了结这段仇怨非常困难,对于自己的向道求仙也没有帮助,还是要尽力一试。”

破除“瀚海黄烟梭”的法宝叫“千钧魔鼎”,沉雷谷主越大先生因为程平湖的再三哀求,借给了他。寻找卷血神君的下落需要借用东山日照寺竹大师的“搜影古镜”,于是夫妻俩就跋山涉水到东山日照寺找到了竹大师。竹大师听说了这桩事情,皱着眉头说:“像我们清清白白的正道中人,怎么能与魔教混在一起纠缠不清?我不能答允你。”并且通知离空洞的金大佛来处罚梨姑的荒唐行事。梨姑流着眼泪说:“我并不指望自己能够修成大道。魔教虽然修行的方法怪异而残忍,但是程平湖的事情很值得同情,如今我已经是他的妻子,没有办法痛下决心舍弃他。”竹大师非常生气,拂袖离开了。

程平湖本来认为事情没有希望了,又担心梨姑会受到离空洞的严厉处罚,非常不安。梨姑却笑着说:“可以了。”半夜里果然拿到了搜影古镜。竹大师临走时背着双手原来是表示这件事情不能明示于人,离去时的方向和脚步的数字,依照法理推测是当天夜里的子时。果然一切都应验了。

搜影古镜大约有半尺大小,黑黝黝的四周刻着很多花纹和字迹,无法一一识别。用清明时节的无根水倾倒在镜面,佐以咒语,能够照见对方的下落。

已经知道卷血神君隐藏在极北大容山封冰谷,夫妻俩便开始启程动身。大约经过了半年时间才到达附近地区。当地的气温非常寒冷,即使是盛夏也呵气成霜。

某天投宿在一家客栈里,半夜里朦朦胧胧的,程平湖忽然听见有婉转动听的音乐从天上传过来,紧接着围墙外的树林里落下一条船,船上有曼妙轻盈的美丽少女载歌载舞,两个青衫的僮仆走过来邀请他说:“我家主人等待您很久了。”

随着僮仆走上船去,看见一个长髯高冠的白衣人端坐在主位上,举起琥珀色的酒杯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