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殊途,分道扬镳的想法,被冷风一吹,在半道上就不作数了。
要是真想骗他,就该像那戏本子上的狐狸妖怪,说我爱你入骨,骗他一生一世忠心耿耿,永不离开,为她臣服,任她驰骋,榨干他每一寸皮肤骨血,那才是合格的妖怪。
容儿,暮容儿。
她竟连撒谎也不会。
忘忧咒反噬,万箭穿心之痛,若能抵消他一去不回,抛妻弃子之业障,倒也很好。
可惜。
七年了,子期长得那么大,如何沦落于街头,脸上满是灰尘,肩胛骨看得一清二楚,赤着脚,竟连鞋子也没有。
再多的只恨自己没能多看一眼。
他见那孩子的第一面,便是相见不识,生死博弈。
那么,他捧在手心上的人呢
他不敢去想,她是怎么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零落成泥,落到今天这一步。
长姐握住了他的手,他垂下眼,想到了他握住濒死的薛氏手的那一次。
风水轮流转,这么快便轮到了他。
长姐的眼睛红肿着“轻欢,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他微一侧眼,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人。
暮容儿站得极远,几乎像是幻觉,她依绝美轻灵,倚着门,栗色的双瞳里迸射出两道寒光,远远地讥笑地望着他,似乎是专程来看看他的惨状。
那不是她。
他的容儿去了哪里呢
“阿姐。”他的眼泪蜿蜒落下,艰难启唇,“我怀里慕家的令牌”
“你去慕家把子期接回来。”
那孩子留在捉妖世家,还能讨得了好
赵妃的眼睛瞪大了,似乎没有想到他最后的遗言是这样一件事“那个野种”
“赵沁茹。”他打断,将她的手攥得死紧,眼白里的血丝根根崩裂,血色晕染成一片,声音哆嗦起来,像是在冬天里不住地呵出冷气,“那是我与容儿的孩子我此生与赵家再无瓜葛”
就当长安城里从未有过轻衣侯。
要是能逃开就好了,做偏远小镇里做一户普通农夫也好,妻儿两全,永不分开。
在无方镇成婚那一日,新娘子抢先掀开了盖头,红色喜帕衬着水葱似的手指头,艳妆之下,纵然眼中不安,也是那样的美丽“照你们的规矩,今日之后,我们便要永远在一起,是吗”
洞房花烛摇曳,满室的光晕都是醉人的幸福,他笑着答道“自然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时间如泛黄的书页,再向前快速翻着,火树银花坠落满头,天幕被璀璨热闹的流星填满,整个凡间都被新年的狂欢照亮。
少年不识愁滋味,只觉得世间一切那样新鲜而美好。
晚风扬起白衣姑娘的面纱,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眼眸,猛地撞进了他眼中。
“我来看烟花的。”
121 崩坏脑洞2.0――十五年(上)
1
寝室。
燥热的天气,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 安在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工作着, 吹来的都是热风。
风扇老旧, 明明有个转头功能,转得却不太顺利,时常伴随着“咔咔咔”的响声,让人担心它扭断了脖子。
“完,空调又坏了。”半个小时前,室友拿晾衣杆子捅了捅出风口耷拉下来的扇叶,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幸灾乐祸地跑下了楼。
报修。
夏天, 报修空调的人多,虽然要排队, 刚好在大厅里吹空调,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寝室里就剩凌妙妙一个, 那风扇在头顶呼呼卖力地吹,还是热。她趴在桌上做卷子,顺手扬起手底下的纸扇风, 浮躁的风搅得耳边的发丝乱飞。
“咔”一声巨响, 仿佛风扇扭得筋骨断裂,扇叶还在徒然空转, 似乎打在什么障碍物上, 噼啪作响。
凌妙妙唬了一跳“下来, 别坐在风扇上”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