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一心只为“除魔卫道”。
阵势自成,杀机奔涌,这方天地刹那间化作了困锁丹蘅的牢笼!
丹蘅面无表情地望着那砸下的金掌,一拂袖使了个搬运的神通,将那奔涌的灵力拂去。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身灵魄被抽走注入泥俑之中?一旦泥俑造像四分五裂,那寄居在其中的信众灵魄一消,同样会魂飞魄散!面对着修道士时,丹蘅可以眼也不眨地当个刽子手,可看着这群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无比荒唐的凡民枯荣刀难以出鞘!
“我怜众生苦,复造众生灾。”丹蘅短促地笑了一声,近乎失神地望着前方的佛陀法相。她所期许的一切都落了空,没有什么能如愿的,她曾经勾勒的美好蓝图只不过是强加给众生的枷锁。她后悔了,或许举世皆亡才是真正的解脱。这个念头一起,那萦绕在心间的慈悲意骤然一消,雷网铺天盖地,顷刻间便笼罩了方圆千里之地。
“阿蘅?”镜知眼皮子倏地一跳,呼声格外的急切。
丹蘅垂着眼睫,她瞥了镜知一眼,眸光沉静,宛如一泓深潭水。
“这些信徒是捏在佛宗手中的人质,可我不愿意为他们所要挟。”丹蘅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他们的灵魄已经注入泥俑之中,早化作行尸走肉了。”
镜知叹了一口气道:“杀生造业。”元州之上血光翻涌,佛宗此举是要逼丹蘅杀戮,是要逼得她难承业障,最后彻底堕入魔道之中。
丹蘅凝视着镜知,面上忽而绽出了一抹昳丽的笑:“所以你要拦我?”她不动手,那么这些“邪佛”就会对她动手,走到了这一步,谁也不能够退,她也不愿意再退缩!
“不。”镜知摇头,她的笑容温婉,像是春日里绽放的群芳,“世间无道,地不愿承、天不愿覆。”话音才落,便见大地震颤,一道深不可见的裂隙在下方生出,顷刻间便化作了蛛网向着四面蔓延开,天穹阴沉如铅铁,好似下一刻便会坍塌。
丹蘅垂着眼睫,轻轻道:“不好。”
镜知凝眸:“什么不好?”
丹蘅抬手描摹着镜知的眉眼,叹息道:“什么都不好。”
想让她见天地四时花开,想让她见长风万里过山川……想让她见的风光有很多,总之怎么都不会是山河破碎的惨烈。
“一开始是我背负的,那未来,也该是由我一力承担。”她恨诸神无道,她恨生民蒙昧,她恨自己痴愚……过往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唯有一个人,是她唯一惦念的真实。或许她抓不住,但是她想要她一生顺遂,不知爱恨不知愁。
镜知恍惚地望着丹蘅,心口的创伤重新被撕扯开,她怔怔地望着丹蘅,忽然间心痛地无以复加:“你”
曾经避而不谈的话题终于被丹蘅提起,她唇畔含着笑,用无比温柔却又格外残忍的语调轻轻点破了那个真相:“就算是聚敛神魂、重塑躯体又能如何?从我在九重天出刀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堕魔了。救苦救难的是昔日的帝君,而我心怀愤恨与怨怒,想要的无非是堕落与杀戮。”
“元镜知,回不去了。”
迅雷烈风,声势极为浩大。
一道嗡鸣声骤然响起,雷霆之中青光朝着那半空中的佛陀法相上轻轻一刷,便见无数金光剥落,化作了纷纷扬扬的血雨洒落。佛陀法相重重叠叠,每破碎一尊佛像,那业障和杀孽便重一分,天地便阴沉一分!狰狞的雷电宛如龙飞蛇走,令人骇然生惧!
镜知哪会看着丹蘅一人来承负业罪?雪色的剑气拖曳出了一道道冷光,顷刻间便化作千千万万道杀意森然的剑气,斩向了佛陀法相!“斩诸有”之剑下,万法不存,但凡被剑气斩中气机的,就算不在此处,正身上也映照出了剑痕,仿佛琉璃崩碎,又被浩浩荡荡的烈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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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造杀,白日沉沦,昏昏暗暗。
上卷的篝火仿佛幽沉世界中的一道明光,腾转旋飞的时候,如潮水奔涌的暗色更是向着后方退缩。
火光映照之下,巫者们苍老的容颜像是蒙了彤彤的红光,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