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会子心神不定的,总觉得要出事。你去告诉陆次云,这件事他 务必要尽心尽力,绝不能有半点差池。”遥遥听见前面戏台上锵锵的锣鼓声,他心情烦躁,随手将烟拧熄了 :“昨天闹了大半夜,今天又得唱到半夜去,真是烦人。”

到了晚上十点钟以后,戏码一出更比一出精彩,等到最后的《大登殿》,魏霜河的薛平贵、卢玉双的代 战公主、纪玉眉的王宝钏,三大名角聚于一台。魏霜河只亮了一个相,方未开腔,台下已经是掌声如雷,喝 起门帘彩来。

如果没有你(17)

程允之本来在国外多年,平日连电影都是看外文的,坐了这么大半天功夫,只觉得枯燥无味。可是看台 下满满的客人,都是津津有味的样子,便向程信之轻声用法文道:“他们家真是守旧的作风,但愿露易莎可 以适应。”露易莎乃是程谨之的西文名字,他们说西语的时候,总是这样称呼。程信之亦用法文作答:“露 易莎一定会尝试改变这种作风,她向来是有主见的,并且不吝于冒险。”他们两个说的虽然是法语,仍旧将 声音放到很低,所以周围的客人并没有留意。正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卫走过来对程信之说:“程先生,外面 有人找您。”程信之以为是自己的司机,起身就去了。

过不一会儿,他就去而复返,低声依旧用法文对程允之道:“大哥,我出去一趟。”程允之说:“戏已 经要结束了,再坐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走。”程信之道:“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程允之微觉 诧异:“你在承州有什么朋友?”程信之微微一笑,说:“是朋友的朋友,所以大哥你不知道。”程允之抬 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已经快三点钟了,什么朋友值得你三更半夜地去奔走?”程信之道:“是露易莎的 一个朋友,原来是赶来参加婚礼的,谁知突然得了急病,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不方便叫露易莎知道,我先 替她去照看一下。”

程允之听他这样说,只得由他去了。程信之走出来,他的汽车停在大帅府西面的街上,他上车之后,吩 咐司机:“去治安公所,快!”他素来脾气平和,司机听他语气虽然从容镇定,可是竟然破天荒地说了个“ 快”字,不由觉得定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将油门一踩,加快了车速,直向治安公所驶去。只一会儿功夫,就 将他送到了公所大门前。

程信之见公所门前亦有背枪的岗哨,另外有个穿制服的精瘦汉子,却在那墙下黑影里等着,一见到他下 车,连忙迎上来,问:“是程四爷吗?”程信之很少被人这样称呼,只点了点头,那人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 一番,见他气度过人,一见便知是位华贵公子,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四爷条子是我托人捎去的, 四爷想必已经看了,麻烦四爷将条子还给我。”程信之就将那三指来宽的纸条还给了他。他接过去之后,三 下两下就扯得粉碎,笑容可掬地说:“咱是粗人,丑话说在前头,虽然那位小姐给了我不少钱,可这事儿泄 出去,那我是要掉饭碗的。反正我也不认识您,您就当这是趟买卖。”程信之点了点头,那人道:“四爷请 随我来。”

那公所之内的走廊又窄又长,一股潮气霉气扑鼻而来。两旁的监室里,黑洞洞的,只隐约看见关满了人 。不时听到呻吟之声,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骂骂咧咧。程信之只觉得毛骨悚然, 脸上却不动声色:“你们这种买卖真不错,不愁没生意上门。”那人一笑,说道:“四爷真会说笑话,今天 抓进来十几人,个个都没有沾他们半分油水。我瞧着那位小姐可怜,才问了她一声。她病得哼哼叽叽的,半 天才说可以找您程四爷。我派人去饭店里也没寻见您的人,最后才打听到您去吃酒席了。得,我好人做到底 ,帮她这一回。”

拐过弯去是间小小的屋子,里面点着一盏很小的电灯,光线晦暗。屋子里一个人本坐在桌边喝酒,看他 们进来才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那精瘦汉子转脸问:“四爷,钱都带来了吗?”程信之从身上掏出一沓钞票, 说:“五百块,你点一点。”又抽了一张钞票放在上面:“这五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