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少女浅笑嫣嫣,她穿一身秋色长衫,外披白狐毛棉斗篷,发髻是明玉川临走时给她梳的,虽些微松垮,却也戴了根金色流苏簪。
阿殷浅浅眯起眼,却是笑了。
“绿姬与当日在冬盈祭祀相见时好不一样,”阿殷看着她,“宛若两人一般呢。”
当日她穿的粗俗浮艳,他当时便心觉怪异,但那怪异之处,又无法可循。
如今才知,却是中了计谋。
“倒是没懂贵人说的什么,”邱绿喝着茶水,睁着双杏子眼,抬手摸着自己的发饰。
她才不想因为这两人,便换衣裳换发髻呢,今日明玉川给她梳的发髻好看,若是弄坏了,恐怕明玉川回来要不高兴,她也不大舍得。
“奴不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倒是殿下日前似是瞧不上我,特意打扮了我一番……”
她做出神伤之态。
阿殷觉得他又看不懂了。
杨荞本身就觉得邱绿不够美,他最是不信邱绿能讨得明玉川的爱,如今听得邱绿像是不受明玉川的待见,虽失望这女奴无法利用,心下却不免感叹果然如此。
“绿姬莫要妄自菲薄,”杨荞道,“绿姬已足够美了,此次我兄弟二人过来,还特意为绿姬送了新的春衣,与些解闷的话本,小玩意儿。”
这杨荞送的东西倒是次次都挺讨喜新鲜,邱绿应了声,杨荞并未久留,带着阿殷即刻便走了。
邱绿站在送她的箱匣前,刚拿起里头的春衣,便摸到件硬物搁在里头。
“是送了件什么东西?”
孟娘帮着她收拾,邱绿当着她的面掀开春衣,却见里头掖着个紫檀木盒,打开那长木盒,里头却是放了根颇为华丽的金步摇。
一拿出来,金流苏便在空中碰撞,发出浅浅声响。
孟娘惊艳,“呀”了声,“杨家的时常出去为天子寻觅世间好物,送绿姑娘的贺礼也极为不俗。”
确实好看。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总觉得杨家人没可能简单放过她。
尤其这木盒好似没注意般掖在衣衫里,才最可疑。
她盯着瞧,忽见晃荡的流苏上头缀了片稍大的金叶。
邱绿拿眼找了找,捻起一瞧,那金叶上竟还刻了个小字。
叶。
叶?
什么意思?
她将这金簪往木盒里一放,递给了孟娘,“若孟娘喜欢的话,不若送给你吧?”
*
挂着杨家家徽的马车驶入羊肠小道,马车四角悬挂香囊,浮起一阵香风阵阵。
来时,阿殷吐槽一路杨荞这浮花性子,在马车上还要悬挂女儿家才挂的东西,不,如今恐怕连女儿家都不挂这些。
回时,却是摩挲着自己挂了小金铃的发尾,许久才不安问道,“表兄,那绿奴当真会看到我们送她的金簪上挂着的玄机么?”
“阿殷放心便是,我们特意在金云台之外等她,又将金簪放在女子小衣之内,她怎会发觉不出这金簪不同?”
杨荞浅笑,“她定会看到流苏上悬挂的金叶,她乳名唤绿叶,这叶子她不可能注意不到。”
“表兄说的极是。”
“她在那奴隶窝中,便是不幸,却也有兄弟姊妹与瘸了腿的生母,你知晓的,这些奴隶一向这幅样子。”杨荞往烟管里撒了些烟叶,呼出口白烟来。
见他陶醉,阿殷看不上他这副模样,越发皱眉。
“哪里寻得这劳什子东西,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的。”
“阿殷管我呢,”杨荞道,“这可是珍贵东西,好不容易得的呢。”
他往后一靠,呼出口气来,白烟之下,青年面容俊秀,浅笑亦显幽深,“这绿叶不论是在那位面前真受宠,还是假受宠,此次这金簪一现,定都能叫她心头多一根刺,越发偏离你我这边。”
“天子也开始有了动作,恐怕也是因为那疯子身侧有变,彻底坐不住了,”杨荞掀车帘,瞧外头阴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