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的手,“小心不要走丢,你从没来过这里,这边紧挨着南三角,有些地方很乱。”
我侧头望着他,“你来过肃城吗。”
“当然。我和蒋华东十五年前就是在南三角见到彼此第一面,那时候都还非常青涩,你喜欢小虎队吗,我们那时候和小虎队一样。留着非常有趣的帽子头,穿着很朝气蓬勃的白色运动衫,并不像现在这样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畏惧,眼神和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他跟在沈老身边,我跟在另外一个头目身边,都是从港口驶离一批货物,当时两边人动起手来,我们的身手算是所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这不是能锻炼出来的,而是天性,有血有肉的硬骨头天性,不服输,很倔强。我记住了他,同样记住了我,我们那时候都想到,将来也许彼此会是对方最大的威胁。没想到十五年过去,我们青出于蓝胜于蓝。”
顾升眼睛盯着前方涌动的人海,我从没看过蒋华东十五年前的照片,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一岁,他也很少提起,甚至从没说过,他身上很多条伤疤似乎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峥嵘岁月打打杀杀,法律还不是非常完善,他们这批人就在其中的漏洞下和夹缝中求生存,做得非常庞大,十几年用来积蓄力量打通人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就算有人想动,也要一点点从根部挖除,而蒋华东深谙此道,所以他把根部保护得非常好,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捡到他的漏洞,从而一举铲除,他和白道上的人似敌似友,并没有过分亲密,但也不曾触犯彼此无法容忍的利益衔接,所以相安无事依附而存到现在。
但法律是在发展完善,社会舆论也在变得更加针锋相对,这一条路上的人注定要缓慢灭亡。
蒋华东聪慧之处在于他懂得掩藏自己,在很多年前,这条路上的人还妄想称王称霸一辈子时,就已经颇有远见的建立了宏扬,以一个成功商人来掩盖住自己曾经的张狂,深沉稳重,尊重道德,将自己表面上的东西完全洗得干干净净,裴岸南在明处为他做事,分支了他很多罪恶,分权和集权的不同就在于此,分权可以明哲保身,集权是集万千瞩目和压力在一身,势必会登高跌重。
南三角最风光澎湃的那段岁月,见证了蒋华东的意气风发张狂睿智,时过境迁,他是为数不多还屹立不倒的高峰,一个人需要多么冷静绸缪才能在波涛汹涌无数次变天的十五年间没有输过半分,我非常庆幸而自豪,我爱的男人是这世上最伟大的英雄。
从机场候机大厅内走出,站在非常澄净的玻璃门前,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交错纵横的长长的街道,洒着今年冬季最明媚柔和的阳光,比上海温暖很多,空气都是一片柔软的潮湿。
我告诉自己,不管面对什么,他那样爱你,为你宁可付出全部,你就要等他。一生很短,在等待中可以拉长,你该感谢那个让你等待的人,因为他给予你生命无限期的延长。而我生的力量,只有蒋华东。
机场外缘宽阔的街道旁边,停着一辆非常骚包的黄色跑车,司机从上面下来,喊了一声升哥和薛小姐。
我朝他打过招呼,他双手接过顾升拖着的行李箱,塞进尾部,然后为我们打开车门,我扶着车边打量了一下,非常无奈说,“你的车怎么这么风/骚。男人都喜欢黑色。”
顾升笑着和我一起进入,司机关住车门,绕到驾驶位上,不知要开向哪里。
顾升说,“人要活得热烈和精彩,虽然我的身份很特殊,我的生活选择应该和蒋华东一样,低调阴沉,谨慎端庄,可我非常羡慕自由的姿态,如果我无法做到真正那样活着,就只能从身边的用品上下手,给我一个那样的假象,比如颜色酷炫的跑车和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