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说不出来了。

……

杜云屏眼睛一闭一睁,人已经到了一处熟悉的村子。

那是还未遭难的杏花村。

她低头往身下一看,只看到一片长满了野草的土地。

她如今没有身体,只是一团神识。

有那么一瞬间,杜云屏以为这里又是幻境。

先前经历太多次,也无怪乎她会往这方向想。

直到她看到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从面前匆匆走过。

那是她那早死的赌鬼爹。

杜云屏想了想,驱着自己这团神识跟了上去。

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村民,刚打个照面就喊:“杜老哥,媳妇快生了吧?这是赶回去陪她?”

“哎。”

赌鬼爹点点头,面色赧然,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道,“我这是跟人打了赌,赌我媳妇头一胎生的是男是女。”

“那你赌的什么?”

“若诞下儿子,便是我输了,我给对方一两纹银作为赌注。”

“倘若得女,他得给我钱,虽然算不得好事,但银钱入袋,我也欢喜了。”

赌鬼爹嘿嘿笑着,一副憨厚的模样。

那村民不自在地跟着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旁的杜云屏倒是淡然,她早便知道自己那个爹是什么德行,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等情节,便是让她绞尽脑汁,也无法凭空想象得出。

她冷笑一声,掠过这两人,率先往自己家的小木屋飘去。

寒风拂过,赌鬼爹突然打了个冷颤:“这大热天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凉?”

杜云屏记着她娘生产时大出血,几近丧命,后来不知怎么地又挺了过来。

尽管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焦灼。

还未靠近小木屋,一阵清亮而有力的婴孩啼哭传入她耳朵。

杜云屏一顿,心中明了,那便是她了。

她轻轻飘进屋内,先看到的是圆乎乎的张宝珠。

张宝珠这会儿才二十多岁,已经吃得极为圆润壮实了,她怀中抱着个襁褓,小小的生命被旧衣服一层层裹得温暖严实,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

而床上那女人已经脱力,湿发贴在面上,整个人都没了血色。

看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张宝珠轻晃着怀中的婴儿,又焦急地望一眼床上的人。

“哎,你先别睡,你要是睡过去了,我可不会帮你带孩子。”

紧接着她又喃喃自语。

“太麻烦了,我这是给自己揽了个什么差事。”

“药也没有,稳婆也不来。”

就这么嘀咕了一会儿,张宝珠又问:“你想好给闺女起什么名字了没?”

“我看翠花这名字不错。”

杜云屏:……

床上的女人虚弱地睁开眼,嘴皮子微动,只吐出两个字:“云屏。”

云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屏是遮风挡雨,有人护她爱她。

“云屏?杜云屏?”

张宝珠点点头,“也好,这名字读着顺口。”

杜云屏见着这一幕,心中既有感慨,也有怀念。

眼前三人都与她关系匪浅。

一个就是她本人,一个是从小照顾她的邻居张婶子,还有一个是没多少印象的生母。

也不知「混沌」将她送到这里想做什么。

难道说,先前那些接触过「混沌」的人,神识都会经历一遍过去的事?

那他们又是如何疯的?

杜云屏没想明白,神识就只缩在床边,静静望着那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