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邱蓉哭哭啼啼地望着夏老太，似乎想寻求帮助。

夏老太想了想，立刻转身离开了。

她劝不了，她觉得江文华的做法实在是非常好，对于这种脑子拎不清的“好女人”就得下猛药。

江文华心里肯定是心疼的，毕竟是亲妈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让他眼睁睁看着她们为别人奉献自己的一切，那是真的不可能，他心里会常常想到这个画面，然后经常痛苦的。

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除非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可夏老太瞧着他分明就是一个敢爱敢恨还敢做的人，他不在意名称，他爱钱就大大方方爱，他抠门就大大方方抠，他喜欢人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来。

他心里怎么想，行为上就会怎么做，从来不搞虚伪。

他心疼家里的人，所以在发现劝服不了之后，就只能用她们在意的人和事物去威胁，虽然他妈和他姐会有一段很痛苦的被迫改变的日子，但是后续说不定真能有用。

夏老太想了很多，回到家里后安静地坐下来在笔记上也记录了很多。

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吧。

陈向北觉得他妈奋笔疾书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妈，以前在家里他总见到妈洗衣做饭大嫂家里，然后骂人打人，跟这个吵架跟那个吵架的，他时常怀疑他妈真的念过书吗？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他妈说不定是在地上撒泼打滚得来的工作。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文化人。

可现在，他看到他妈挺直背，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字，连他和他大姨都没关注，就那么认真的写着。

他觉得，他妈在这一刻真的有一种文化人的气质。

他没敢出声打扰，转头看到大姨的时候，发现她也是一直看着夏老太，挪不开眼的样子。

见陈向北茫然地望着自己，夏玉娥笑得特别慈祥，悄声说道：“你妈以前也是这样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学习，根本不管旁边是吵架还是打架，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特别厉害。”

“她学习很好的，你外公外婆对于我们女孩的教养就是不给钱，吃的作差，干得最多，能长大就长大，生病了就自己扛，死了就死了，睁着眼就要干活补贴家里，你妈除外，因为她要自己先学会学校的东西，回家要教给我们家几个兄弟。”

陈向北：“那我几个舅舅不用干活吗？”

夏玉娥：“你妈以前不也不让你们干活？不过我们农村其实都要干活，只是女孩更苦一些，男孩尚且在忙完农活后能休息，女孩不行，要干家事。”

陈向北：“凭什么？”

夏玉娥：“那你以前凭什么让你妈一个人伺候你们全家人？”

陈向北：“因为她是我妈......”

陈向北捂住了嘴，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跟江文华的养父没有区别。邱父说“因为是女人所以是这个命”，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因为她是我妈，当妈的都这样”，一模一样的话就差点这么说出来。

他心里很害怕，他知道邱父这样冥顽不灵的人刚刚那些话真的很让人气愤，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这样的人。

他明明是在替江文华生气，也替两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生气，可他居然也是那样的加害者。

我成地主了？

陈向北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他是从小接受新的教育的人，可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今天，他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那些认为很理所应当的行为其实就是在剥削他人，剥削的还是最亲的、最应该感激的人。

陈向北突然开始掏口袋，从衣服里里外外的口袋里掏出了零零碎碎的一些票和钱，然后一股脑塞进了夏玉娥的手里，“大姨，你给我妈买点好吃的，我......我孝敬我妈。”

第356章 杨素

出门的时候，陈向北的脑袋被冷风那么一吹，就有些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