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月很想说她们干过很多没良心的事,用不着讲良心,可陛下在这儿,她也不敢说,只好抱着娘娘放声大哭。
程寿看见陛下的脸色有些不好。
哪里不好他也说不出来,温润如玉,平静淡然,但程寿看着就是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为什么今天是他当值啊,早知道昨天替干爹大哥放血了!
“姜姝仪。”
不冷不热的一声呼唤,让姜姝仪止住哭声,扭头看向裴琰,正要继续哀求,便听他淡漠道:“既然要自己受过,就跪好,乾清宫不是你能啼哭喧闹的地方。”
姜姝仪此刻是顾不上为裴琰的语气伤感了,听出苗望舒有救,连忙应“是”,推开冯依月,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跪好。
冯依月也意识到失态了,憋住眼泪,在娘娘身后规矩跪好。
裴琰对程寿道:“让程守忠去坤宁宫传话,告诉清嫔,她今日闹得过分了,再告诉皇后,该管事时不要作壁上观,苗答应就交给她照看。”
程寿知道陛下这是嫌他传不明白话,镇不住场面,连忙应声去办。
姜姝仪心弦骤松,冯依月更是喜极而泣,哽咽着试探:“陛,陛下,妾身能回去照顾苗姐姐吗?”
裴琰声线微冷:“你今日在乾清宫外喧哗,纵然事出有因,可也实在是放肆至极,这次便罢,若再有下回,就按宫规处置。”
往常若听到陛下这么说,冯依月肯定是要害怕的瑟瑟发抖,可如今苗姐姐得解脱的兴奋盖过了这些,她只是激动地连连应承。
裴琰:“姜妃在乾清宫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言说,退下。”
冯依月惦记着苗望舒,起身要走,看到姜姝仪跪着的背影又有些担忧,没来得及说话,对上陛下冷沉的目光,心头一怯,赶紧告退了。
苗姐姐告诫过她,帮不上忙时不要矫情,会给亲近之人添乱。
姜姝仪仍旧在殿内跪着,刚才哭得太凶,这会儿呼吸还不平复,低着头,肩膀时不时轻耸。
裴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扫眼她膝下厚实的锦绣地毯,收回目光,继续批阅奏折。
殿内再次鸦雀无声,姜姝仪起先还端正地跪着,没多长时间便觉得腰酸腿也酸,想跪坐到小腿上歇歇。
她强撑着,心中知道裴琰肯定是生气了,不然不会一直不理她,但又不太明白为什么。
自己是他亲自教出来的人,如今都会主动承担自己的过错了,裴琰不该觉得欣慰吗?
姜姝仪许多年都不曾跪这么久了,每一刻都格外煎熬,实在有些受不了,她忍不住伸手揉腰,刚碰上,裴琰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淡淡出声:“跪好。”
她立刻缩回手。
被批好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摞在御案左侧,姜姝仪看着看着,便有些难过,明明不久前他还说今日政务不多,批完可以陪她,结果如今......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并不后悔,就是有一点想哭。
裴琰听到隐忍的啜泣声抬眸时,便见才平静下来不久的姜姝仪又开始哭了,咬着唇瓣,柔弱的脊背轻轻颤抖。
他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是知道错了哭,还是为别人哭。
程守忠在此时从殿外进来了,瞧眼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姜妃娘娘,心中暗暗叹气。
好不容易放血换一日休息,怎就赶着这桩事了。
看来真不是享福的命啊。
他替自己憋屈完,恭恭敬敬朝陛下禀告道:“清嫔娘娘随奴才过来了,要面见陛下。”
裴琰“嗯”了声,看向姜姝仪,唤她:“姜妃。”
姜姝仪立刻含泪抬头。
裴琰命令:“去内殿,不许发出声音。”
姜姝仪下意识听话,忍住眼泪起身,腿软踉跄了一下,程守忠赶紧上前搀扶。
“不用扶她,让她自己走。”
程守忠只得松开手,姜姝仪泪盈盈地看向裴琰,得到对方冷淡的眼神后,心中一痛,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