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得了他的同意后,颜蓁才轻轻去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子。

饶是方才已经在窗外看了个大概,现下近距离看到裴澈身上那横七竖八的伤口,也惊骇到都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没有再听见她说话,裴澈略显不安地捏了捏手下的枕头,“可是,吓着你了?”

“让青衫进来上药就好,你......”

“这些伤是林姨娘打的,对吗?”颜蓁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眼眶中的热意逼了回去。

林姨娘,果真心狠手辣!光是裴澈背上这些新旧交错的疤痕,便知她这些年来对裴澈有多么狠毒!

可怜裴澈一直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直恪守孝道,不曾因此对她反目过......

裴澈眉头微微拧起,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这些外伤由来的借口,没想到这姑娘竟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林姨娘干的?

“啊,怎么会觉得是她?”

颜蓁只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床尾处将药箱打开,从中取出了云神医秘制的外伤药。

她用柔软的帕子沾着温水,动作轻柔地给他的伤口擦拭了一遍后,又小心翼翼往伤口撒上药粉,再细细地包扎上。

裴澈配合着坐起来,垂眸看着白色的纱布被她粉润的手指轻轻握着,再被缠绕到自己的身上,他只觉得今日的天似乎格外炎热。

尤其是缠绕纱布的时候,颜蓁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总是没有防备地靠近他的胸口,不时散发的馨香几乎无孔不入地钻到他的鼻腔中,令他心潮澎湃的同时,脑海中更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夜她靠在他怀里酣睡时,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

给纱布打好结后,颜蓁瞧见的便是耳垂发红、眼神躲闪、甚至连喉结都在不自觉滚动的裴澈。

她莞尔一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既嫁给夫君,许多事情自是要知晓的。”身在大宅院里头,想打听点事情并不难。

裴澈明白,颜蓁是在告诉他,这个家里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包括幼时林姨娘苛待他。

颜蓁的坦荡,倒是叫他颇为意外。

可如今这些伤,早已经不是儿时的那些了……

自己早就不会逆来顺受,挨打受屈,更不会为这些所谓家人的苛责难过了。

只是在面子上,还会做出一副谦卑有礼的样子。

他的新婚妻子是个连雷声都害怕的女子,如果把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情告诉她,可能会把她吓到。

“听说今早,我没能陪同你一起去敬茶,让你受委屈了......”

林姨娘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来他比谁都清楚。

她连他这个亲儿子都百般不满,更何况是他的新妇......

颜蓁扶着他重新趴下,为他盖好薄被后才轻声道:“受委屈倒是不曾,只是我今日可能惹了林姨娘不高兴了......”

在裴澈狐疑的眼神下,颜蓁三言两语地就将让林姨娘跳脚的事情说了。

话音落下后,颜蓁紧紧盯着裴澈的脸,生怕漏掉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好在,他的眼底只剩下无奈,并无半分的愠怒或者不满。

在重新抬起眼眸望向她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温润。

“你都能看得出来,可见她的一颗心早就不在我这个亲儿子的身上了。在她的眼里心里,裴宏才更像是她的孩子。”

他从来都是个睿智的人,只稍稍一提醒就会立刻有所反应,从前只不过是被所谓的母子情分迷了双眼而已。

“来日方长,夫君总会知道真相的。”

比起她的直言相告,颜蓁觉得让裴澈自己去一层层撕开附在真相上的黑纱,会更加有说服力。

更何况,她如今只是知道事实的真相,还没来得及去将证据拿到手上。

“夫君才受过伤,还不宜挪动,今日就先歇在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