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野说一切顺利,周崇又说许贾不肯还田,谢少淮一头雾水:“到底如何?”

萧承野,“那厮并未阻止我们量土地,但看起来有条不紊,想来定是有什么是我们还不知道的。”

三霞县比宁县大了不止一倍,靠着朝廷的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下田去工作的都是三霞县衙的人,这些人都有萧承野和周崇盯着,绝无谎报数据的可能,既然这一环节他不干涉,那就说明,新政下一阶段的工作,才是许家要阻挠的。

谢少淮顿感不妙:“怎会如此?”

新政重新量地,年入百两银的地主商户需缴纳年产的五分之一,而普通百姓,仅需收三十分之一的税,而佃户,不管先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卖的田,如今想要赎回土地,仅需原先一半的钱。

谢少淮之前查过三霞县土地每年买卖的记录,建宁二年后许家才陆陆续续将土地兼并,到如今三霞县足有九成的百姓是在许家田里做活的佃农。

谢少淮:“是买卖田产的田薄有问题。”

大周朝民间买卖土地,需要由当地政府和买卖者双方签订一份为“田薄”的协议,一式三份,县衙郡府、卖家、卖家各持一份,若是土地之后想要赎回,卖家带着自己卖田的田薄和所需要的银子,交由地方县衙处理即可。但是一般佃户想要赎回自己的田是很难的,大多县衙都在交易中吃了回扣,想要他们把钱吐回去根本不可能。若有佃户愿意将县衙吃了回扣的钱补上去,那也要遇上一个不错的县令,愿意帮他才行,否则借事推脱这件事没个几年光阴压根办不成。

许家的人既然没有在测量土地的时候为难,那就一定是佃户的田薄出了问题。

“速速将建宁二年之后的田产买卖的田薄调出来,”

谢少淮衣袖下的手倏然握拳,随后便起身去了县衙堂前。半个时辰后,京兆府尹带着三霞县一众衙役将谢少淮要的田薄找了出来,一张纸一户田,足足堆满了约有七尺长的书案。

自谢少淮将田薄调出来,他便猜到了青年担心什么,等那拿出一份田薄,他便看出来了不对劲:“建宁二年,四月初五,户孙大柱,灾田十亩,抵白银……”

京兆府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颤颤巍巍道:“抵白银八百两?”

“这、这怎么可能啊?”大周朝良田不过四五两一亩地,更何况是灾田,不过关于田产的具体价格,朝廷并未干涉,也就是说买卖家可以自行商议价格,但是建宁二年,这里闹了灾,这许家难不成是大善人?可是田薄上的官印不假,买卖两者的手印也在,不可能是作假的。

“好啊,”谢少淮气的满脸煞白,翻开来看,这里所有的田产买卖,只要是卖给许家的,最少的一亩地也要五十两银:“好一个官商勾结,来人,速把三霞县令魏清给本官带过来。”

见钦差生气,县衙地下的衙役也不敢说什么,一行人出了县衙的门,朝着魏家去。这时候县衙里还有一个衙役没走,缩在堂上角落,支支吾吾道:“大人,小的有话要讲。”

堂上的谢少淮捏着眉心静神,京兆府尹便道:“你说,你有什么事?”

那衙役有亲戚是宁县的人,前一段时间宁县的事情他都听说了,朝廷来的钦差是好人,陛下是真的要将田还给百姓,他自己的田也是早些年卖给了许家的,他知道这田薄的事情。

“大人,这田薄是假的,”衙役害怕许家的人,所以一直犹豫不敢说,方才见上头的钦差发了火,他才肯定这位钦差大人是真要帮他们的:“早些年,县里落了灾,许家就张罗要买田,魏大人最早是不愿意的,但后来小姐嫁给了许家的公子,屡次三番来劝说我们魏大人,但大人并未妥协,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