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君本意便是借机削去秋菱这一助力。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该他登台表演,何晏君指尖抵着额角、病恹恹的,哀哀叹道:“秋菱身上的钗环,我瞧着像外头正时兴的样式,哪里是一介侍从用得起的?定是受了妖人蛊惑……今日秋菱敢借着主子的威风对我下药,明日就敢对侯爷或他人投毒,我这一身病骨本就轻贱,死便死了……鸣玉,差人去报官!”
晏临渊瞳孔骤缩,面上却堆笑:“下人手脚不干净,打杀了便是。”
他伸手去抚何晏君的雪白狐裘,“年关将至,这般动静恐惊动大理寺?若是闹到管家面前,恐阻了为夫的仕途……来人!拖下去杖毙!”
“奴冤枉啊!少爷救我!”秋菱突然嘶声哭喊。
秋菱被拖行过青石砖往后院带,他的十指在积雪中抓出血痕,凄厉的哭嚎刺破雪幕。
苏玉衡踉跄一步,帕子掩住半张脸,指节攥得发白,直接躲在了晏临渊身后。
周遭的下人们皆低眉顺眼,吓得瑟瑟发抖。
杖声未响三下,秋菱突然挣开桎梏,嘶声哭喊:“是少爷逼奴下毒!他说主君霸着掌家权不放,还折辱他,只要……”
话一出口,后院一阵喧哗与惊叹。
“放肆!贱侍竟敢构陷主子!”晏临渊厉声喝道,腰间佩剑铿然出鞘,直奔后院去。
跟着同去的下人匆匆折返:“秋菱要投井!”
“拦住他!”晏临渊疾喝。
众人匆匆赶至井边,秋菱踉跄着要往扑深井里扑,一群人拉拉扯扯好不混乱,何晏君拂袖:“一定要拦住,好还表少爷一个清白!”
苏玉衡岂能被攀咬住,假意劝道:“秋菱,究竟是谁指使你构陷于我?你如实招来,看在你从小服侍我的情分上,侯爷定会饶你一命,我送你回姑苏与父辈兄弟团聚!”
秋菱猛地怔住,难以置信地往回看了眼。
“是……是……”他双眼涣散。
他瘫跪在地上,绞尽脑汁想不出说辞,脑中倏地闪过何晏君说的话,“是我慕恋侯爷……!以为毒害了主君,待少爷嫁入侯府,便能抬我做通房,过金尊玉贵的日子……是我对不住少爷!”
见秋菱不再挣扎,围聚的人散开来。
苏玉衡上前去搀扶他,“知错就好,届时你回姑苏潜心礼佛,为主君赎罪祈福……”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闷响,井水激荡。
只见秋菱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苏玉衡投身井中,藕荷色的裤脚在幽暗井口一闪而逝。
满庭死寂中,何晏君抬手拢了拢狐裘,“以死谢罪也好,这样构陷主子的下人,表少爷也断不敢再用。”
他转头望向怔忡的晏临渊,“只是井下死人总归不详,侯爷觉得这井口该不该封?”
晏临渊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还是先将秋菱打捞起来留个全尸……”
却见何晏君已施施然吩咐谈鸣玉:“去库房取朱砂三钱、雄黄五两,混着黑狗血涂在青冈岩上封井,让秋菱永镇侯府井下,好赎清他的罪孽。”
家丁们面面相觑,谈鸣玉已捧来陶瓮。
苏玉衡见这场面,指甲掐进掌心,秋菱是他最为重要的左膀右臂,此刻却要成了井底一滩烂肉,竟要永世不得超生!
“表哥!”苏玉衡扯了扯晏临渊的袖子。
晏临渊喉结滚了滚,挣开苏玉衡的手,终究只挤出句:“何苦闹得如此难看。”
何晏君浑身一颤,披散的乌发垂在颊侧,满眼委屈地回望,眼尾还泛着湿红,“侯爷……秋菱可是想要我的命……”话音未断,身子便又摇摇欲坠。
望着他颈间若隐若现的锁骨,晏临渊喉结微动。
不过犹豫片刻,巨石便轰然坠井。
晏临渊终是面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谈鸣玉扶着何晏君回暖阁中去,下人们也纷纷散去,无人注意到墙壁上的镂空花窗外,有人死死攥紧了剑柄。
晏献仪贴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