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从树叶的缝隙里筛落,一点浮光,掠过她鬓边掉落的头发几缕。

孟葭不停跟自己说,得做点什么,否则脑子里,总绷着一根太紧的弦,利箭擦上去,立马发出嗖嗖的响声,准确无误地射中她。

那句我不舍得,就是这支利箭。万物都朝着他的方向在决堤。

“这是什么形状啊?”

孟葭在努力表演一个求知欲很旺盛的学生。

她不知道,这样子落在钟漱石眼里,反而是一种默认。

钟漱石慢慢踱着步,“甪端,古代神兽中的一种。角在鼻上,日行万八千里,好闻香,为君王侍书护驾。”

“难怪把它刻在香炉上。”

孟葭点点头,视线片刻不敢挪动,躬着身,全盯着眼前这异兽。

到服务生来上菜,他们才坐回原位。

这顿饭吃完,孟葭先放下刀叉,借故说去洗把脸。

她自觉地找到正打牌的吴骏结账。

吴骏嗯了一声,把嘴边的烟拿下来,“还付钱?”

这钱是要是收了,他明天还能在这四九城里混吗?会不会被赶出去。

“孟葭,先去车上等我。”

钟漱石手里拿着她的衣服,找到人,把她从牌桌边上牵了出来。

吴骏隔着门喊,“对,记老钟账上就好了,不用付。”

孟葭穿着平底靴,站在钟漱石面前,只到他胸口。

她伸手去接他手中的大衣,但已经被他抖开,轻拢在她的肩上,孟葭只好将手臂钻进去。

孟葭穿好,转过身,小声嘀咕,“说好我请你的嘛。”

“是你请,你请完我付账,正好合适。”

钟漱石给她戴上围巾,下巴点了点门外,“等我一下。”

孟葭很乖地哦一声,拿上包走了。

棋牌室里的吵嚷也停下。

吴骏扔了牌走出来,“这就那一位吧,把谭裕给迷得抓心挠肝,最后您拿下了?”

“谈拿下还远得很呐。”

钟漱石就着他的手,点燃一支烟,深吁两口,又捻灭在烟灰缸里。

吴骏看不明白,问道,“还打算戒烟啊?”

钟漱石笑说,“这不小姑娘等着吗?抽两口就得了。”

说完拍一下他肩,“走了。”

赵宴从里边探出头,“吴公子,打不打了还?”

“打。”

“刚才那谁啊?咱钟老板那么迁就她,真长眼。”

吴骏坐下来,笑一声,“你小子开眼的日子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甪端:音同禄,与麒麟并立的神兽。

《史记集解 》引郭璞注释: “角湍, 似猪, 角在鼻上, 堪作弓。李陵曾以此弓十张遗苏武也。”

第23章 哑口无言

孟葭只在车上坐了一会, 五分钟都不到,连条未读消息都没看完。

钟漱石开门上来,吩咐老孔, “送孟小姐回学校。”

车才上路, 孟葭才想起来, 扭过头, “花!花忘记拿了, 钟先生。”

认识她这么久,只有今晚, 孟葭最像个小孩子。会跟大人示弱, 故意说可以洗盘子抵债, 也会随心所欲的提要求。

钟漱石淡声道,“老孔,掉头。”

他点的起泡酒甜津津的, 有股茉莉花的回甘, 孟葭接连喝了两杯,难得还不上头。

她一双浑圆杏眼沤着水汽,雾蒙蒙地抬起来,对上钟漱石的, 说谢谢你。

老孔打着方向盘,不防旁边一辆电瓶车疾冲出来, 他踩了急刹车。

孟葭摇摇欲坠, 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一弹,又向前栽倒。

钟漱石伸手抱稳她, 低头问, “没事儿吧?”

她在他怀里埋怨自己, “是我不好, 非要回去拿什么花。”

“那束花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