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初抬眼,与她对视,不出一会儿,又移开目光。
只是几个眨眼,但那里面若有似无的指责却像一把烈火,铺天盖地袭来把红妆烧成了灰烬。
或许他只是觉得她下手过重,或许他觉得殷青湮已经受到惩戒,或许他是觉得她下的毒是为了要殷青湮性命。
但那种飘忽的怪罪,和他抓着殷青湮的手指,已经足够让红妆厌恶。
指责。
是,他在指责她。因为她现在的表现就像一个坏人。
那她还装什么装,什么时候她真成了一个善茬了?
红妆想都没想,上去就给了殷青湮一脚,狠狠地踢在殷青湮的心口上。
她速度太快,浑身气得发抖,另外两个人拦都拦不住。
她为什么要给殷青湮解毒?
她凭什么要善心大发?
愤怒像沸腾的热浆,她的不甘、遗憾、难过全都装在里面,一起喷发了出来。
“去死吧!”
她给殷青湮下了毒,她就得是个坏人?可殷青湮也抢了她的男人,殷青湮甚至也想杀她。
可天下人心都爱偏帮弱者,世道如此,向来如此。
红妆自嘲,这烂到根里的世道连她最喜欢的都要夺走,竟然还敢不要
脸地来谴责她?
这个世道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这世道。
那么一起发臭腐烂好了。
她冷笑,轻蔑地看着殷青湮:“你去死吧。”
回神之际,戚烬已经堵在了红妆面前,抬手给了她一掌,重重打在她的侧脸。
清脆的一声。
红妆偏过头,绑缚齐整的头发散乱下来,盖住了她的侧脸。
她伸手,抚摸到嘴角,指尖上染了点点鲜红。
不是死人,所以她还会流血,也还会有感觉。
好疼。
昨晚下了小雨,草地上泥泞不堪,一点鲜红掉进土里,很快就渗到下面,消失不见。
身旁的男人身形晃了下,想也不想地迅速起身,袖中刀连着刀鞘,裹挟着大开大合的力道,狠狠拍在了戚烬的手背处。
再是重重一拳,裹挟着强劲力道,狠狠打在戚烬的肋骨上。
接下来的几招,招式简单,却衔接得行云流水,尽是游刃有余,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戚烬武功本就不及季寒初,现在被他逼得节节败退,季寒初下的力很重,挑着叫人难受的穴位来打,让他苦痛不已。
季寒初挡在红妆面前,将她拦在身后,冷声道:“你敢!”
戚烬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季寒初,那人面容上的狠厉令人心惊。
一片死寂里,戚烬突然笑了一声,喉咙微动,嗓子里挤出阴狠的声音,一字一顿嘲讽道:“你竟然又疯了。”
季寒初:“离她远点,你敢再动她一下,我不会留情。”
红妆摸了摸脸颊,忍无可忍,态度也从冷漠变成毫不掩饰的厌恶,整个人像块冰,凉飕飕的。
她皱眉:“吵完没,都滚远点。”
这回她不想再折腾了,她看都不去看身后的三人一眼,转身进了客栈。
季寒初伸手要去拉她,被她灵活地一闪避了开去。
那只手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虚虚地抓了一把。
红妆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季寒初的脸,毫不客气道:“别碰我。”说完她转身就走了,连他是什么神色都不多看一眼。
昨晚季寒初和她说的话她还记得,他讲他不愿意去想起来。
今天他又为了殷青湮责怪她。
脖子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小白兔刚才是真下了狠手。
这个蠢货,他瞎了吗?
还说要退婚。
红妆冷嗤了一下。
狗屁,全是狗屁。
红妆上到客栈二楼,手才搭到门面上,还没推开房门,耳朵微微一动,没有回头,开口问:“你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