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十八年,十八年啊!一个人能有多少十八年?

江争将自己的青春、爱情全部给了江让,他怎么能甘心接受一个开花却不结果的结局?

男人幽幽的黑眸注视着田埂边一对关系亲密的夫夫。

那是村里近来成婚的余家夫夫,其中一个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显然是被家里疼爱长大的,面色没有饥饿之态,眸光带笑。

而他身边高挑的男人则是年近三十,身型消瘦,因为常年做劳务的缘故,腰脊微弯,皮肤黄黑。

可那少年却并未嫌弃对方,而是亲密地揽着男人的肩膀,一只手轻抚男人微微鼓起的肚皮,略显青涩的眉目中带着几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色。

两人亲密极了,看上去再美满幸福不过,路过的村民见状皆是含笑调侃,一派融融和美。

江争出神地看着,不由自主用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鼠灰色的、缝缝补补的汗衫。

有路过的人瞧见,难免多嘴问了两句。

“江争娃儿,你那小丈夫也得有十八了吧,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啊?得抓紧喽,余家那俩孩子争气啊,据说一举夺男咧!家里不愁没后咯!”

江争微微垂眼,好半晌才抿唇,老好人般地笑道:“我家都听阿爸阿妈的,他们说啥时候结婚,我和让宝就啥时候结婚。”

“那感情好啊,本来也该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叔,你讲得对。”

“江争娃儿,你也得多长心眼,都晓得你家江让有出息,村里不少人都惦念着呢,向家那小流氓一天到晚死盯着,要是没你啊,估计这会儿都捧着肚子来逼亲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轻声啧啧,扛着锄头走远了。

江争压着沉甸甸的头,半晌没吭声。阳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显出一股灰阴阴的、逼仄的凉意。

江争沉默安静地收拾着收割的器具,就连手指不当心被割破了都毫无反应。

殷红的血液顺着脏污的、沾染着泥土的指尖缓缓滴入土地,转瞬便被吸收,毫无踪迹。

男人垂着潮森森的头想,是啊,让宝已经成年。

成年,就该结婚了,该给江家传宗接代了。

只要结婚了,只要有孩子了,少年还能毫不留情地丢下他吗?

不会的,让宝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哪怕实在对他无法生出情人的爱意,到时候,只要他抱着孩子找上门,让宝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江争抿唇想着,俊朗板正的面上露出一个老实的、略显羞涩的笑意。

当然了,这事不能由他主动提。

男人能料想到少年抗拒的模样,所以,他只能是沉默、驯服的受害者。

他绝不会任由自己和江让站到对立面。

毕竟,到最后,他是要和让宝过一辈子的人。

过一辈子,自然不能心有芥蒂,否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

六月的天已经逐渐热起来了。

高考的第二天,校门口站了许多焦急接考的父母亲戚。

阿妈今日特意空了一天时间,她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饼子和用冰镇过的井水,另外一只手则是抓着一把小蒲扇不停扇着。

一旁张家婶子这会儿也赶到了,两家是邻居,但江让有出息、回回考第一,张家小子成绩不好,天天被婶子揪着耳朵骂。

骂便算了,还偏要和江让比,但显然的,这种打压式教育非但没让孩子争气,反倒愈发叛逆了。

可以说,今日张家小子肯安分考试都算得上他们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家婶子!诶,来,这儿有位子,特意给你空的嘞。”

阿妈难得笑眯眯的,便是额头汗珠子不住往下滚都一副心情好极了的模样。

张家婶子本是不想同阿妈站一块的,毕竟两家孩子对比实在惨烈,但奈何,人家喊了,她也不